筹备多时的大典尘埃落定,后头就是门人的选拔考核。
观礼的宾客被接入内厅用宴,围观者也散去了,要参加比选的一早便领了号牌向四方分流而去——虽然准备仓促,但大体上还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李晏辞一路看下来,单孤刀、乔婉娩、纪汉佛、白江鹑都在细节上下了很多功夫,最后反倒是李相夷和肖紫衿出尽风头。
一个是争相巴结的武林新秀、天下第一、绝世剑神。
另一个是名门贵公子,明明可以自立门户却甘居人下,侠义心肠、胸襟广大。
单孤刀身为二门主,甚至没有去参加午宴,他忙着准备午后的考核。
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草莽出身,应付不来这种酒局,去了也得不到几分尊重,说不定还会被刁难——那些富家公子凑在一块鲜有讨论武功的,多是品评什么金玉、书法、名画甚至美人……
而斗茶、品花、行酒令,他全都不擅长,只会显得局促。
所以,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笼络自己人,只有实力能弥补出身的差距。
佛彼白石不够格参与接待,正在整理名录、布置试题。
而乔婉娩大约是不喜这种场合,叶灼则完全是怕被人认出,连早上的大典都是躲在角落里看的。
李相夷问过李晏辞要不要一起,她也拒绝了,理由是——不按我的意见吃窝窝头,我才不去!
其实她也有私事要忙。
娘亲说过,当初四顾门成立,许多名门望族的子弟奔着‘天下第一’的门头来,想要拜师镀金。
可李相夷无意收徒,也实在看不上他们——他对门人一视同仁,让佛彼白石按能力高低安排。有些武功实在烂、人也不聪明的,就弄去做最基础的杂事。加上他要求严苛,也不宽容,最后弄得这些公子哥们怨声载道,纷纷离去。
要知道,这些人虽然自己不成才,往上几辈却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将来不是掌门就是大派的长老,如此资源白白浪费实在可惜。
所以她决定替李相夷收下这批人。
在李相夷眼里,门人只分三类:
武功高强的,适合跟他出生入死、平定江湖风波,这一类平时归单孤刀辖制;
头脑灵活的,适合做刑探,由纪汉佛管理;
还有博采众长的,比如机关术、医术、情报之类,适合做后勤,暂时交给云彼丘负责。
他的想法说来容易,实施却很难——毕竟是人不是棋子,谁能没有自己的衡量?自视甚高者多,兴趣不在所长者也不少……总之真要将上千人妥善安排,那绝对是个费时费力的差事。
李相夷让单孤刀全权负责武功上的考核,他自己只在前十名中挑拣两个顺眼的指点,所以李晏辞等于要从单孤刀手上抢人。
其实那些人在他手上也留不住——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压根就不服他管。
她没跟李相夷说过自己打算收门徒的事。
毕竟她顶着个‘门主护法’的名头,只要紧跟门主身侧就好,收徒可不是她的分内事。
而她也做主惯了,意识不到自己现在有想法应该找李相夷报备——
“按李相夷的想法,所有人都要把所有科目考一遍,这不太现实。”
“就算评判结果是此人最适合管理商铺,人家也未必愿意——不如让他们自己选一个方向来考,合格者录用,不合格者再有一次另考其他方向的机会。”
“如此能省下大把时间,也省得人家说四顾门不尊重人。”
“二门主,我说的有理吧?”
单孤刀还不知道李晏辞在给他挖坑,只觉得此举能大大减小工作量——而且武林中人自是奔着提升武艺、快意恩仇而来,他这边自然会是最出风头的。
最重要的是,按李相夷的安排,大家分别评判,按最擅长的方向录用,保不齐就有他看中的人被百川院抢走。
现在变成了所有人几乎都先由他筛选,可以直接留下中意的,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吗?
“李姑娘此言有理。”
纪汉佛沉吟了一下,觉得并不恰当,却不好反驳单孤刀,只好道:“此事是不是该请门主定夺?”
“可李相夷现在不在啊,这点小事二门主做主同意不就可以了吗?”
李晏辞说得理所当然。
纪汉佛和白江鹑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以李相夷对单孤刀的信任和尊重,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驳他面子。
只是这个李姑娘到底在卖什么药?
她应该知道若要匡正武林,厘清是非曲直与绝强武力同样重要,为何要偏向单孤刀?
“此等小事,不影响大局。”单孤刀自然点头同意,“相夷很忙,也不必事事知会他。”
纪汉佛和白江鹑年长,都看得出单孤刀有意架空李相夷,便也不说话了。
李晏辞见事情拍板,立刻图穷匕见:“李相夷就知道一句话把别人支使地团团转,不管底下人累死累活——他身为门主居然不参与武学考核,实在说不过去,我这个做门主护法的勉为其难代他分一半工作吧。”
单孤刀目瞪口呆。
李晏辞是门主护法,又刚刚跟李相夷打了个平手,还传出与他有血缘关系——谁都会认为她这是代李相夷收徒,所有人还不蜂拥去她那里?
她这不是打着李相夷的名义公开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