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敷衍地“哈”了一声,眉头紧锁。
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这姑娘虽然不满紫衿,但却是向着四顾门说话的。
也看不出对紫衿有多大恶意,只是单纯不屑而已。
而且听她的意思,对于当年自己中毒的内情也有所了解。
只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类似的人。
这样的姑娘,见过一次应该永生难忘啊。
封磬是所有人里最尴尬的,他站在台上像个局外人,还是误入旁人门内纠纷的配角小丑。
这姑娘从开口说第一句话以后,就牢牢掌控着主动权,气势迫人,节节攀升——肖紫衿被她训得抬不起头来,四顾门余下的人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他没见过四顾门鼎盛时期李相夷说一不二的场面,但可以想见大约就是这般模样。
于是他搜肠刮肚想着自己该如何挽回局面,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姑娘到底什么人?李相夷的徒弟吗?
那李相夷是不是也在附近?
自己还要不要开口说话?不说话显得太窝囊,可万一李相夷真在附近,会不会反而自取其辱?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结论,那红衣女子就目光不善地向他看过来了。
她自己坐着,比端站着的封磬活活矮了半身,可自下而上掀起眼皮看他的神态,就像看垃圾。
看得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逃。
“封盟主还站在这呢?”
“勇气可嘉。”
她端起左边的茶喝了一口,完全看不出怎么动的手,角落里一把空着的椅子便冷不丁飞出来,撞在他膝弯处。
“坐,不然人家以为四顾门连把多余的椅子都没准备。”
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封磬脸上挂不住,便一沉气站直了,声如洪钟道:“万圣道虽未收到请帖,但也是秉持一颗为武林公义之心前来道贺,怎么能说是‘多余’?”
“再者今日是四顾门复兴盛典,肖门主尚且对封某客客气气,姑娘却屡屡对万圣道出言不逊,是仗着武艺高强,不把四顾门和万圣道放在眼里吗?”
“没错。”那姑娘居然点点头,理所当然道:“看来封盟主心里挺明白的啊——这武林是靠武功说话的地方,不是比谁嘴皮子厉害。”
封磬被她的坦荡噎了个正着,暗自懊恼自己无意识跟肖紫衿犯了一样的错误——以常理度人。
然而他毕竟比肖紫衿多当了十几年的门派首领,知道不能跟着对方的思路走,眼下确认李相夷在不在此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当即话锋一转:“就算姑娘武功高强,此处毕竟是四顾门——”
然后他看了一眼肖紫衿,意味深长道:“姑娘这般做派,倒比肖大侠更像是四顾门主了。”
他一语双关,给自己留足了余地——若这姑娘当真是李相夷的徒弟,他这句话不仅全无错处,还变相恭维了李门主。
谁料那姑娘放下手中茶盏,慢悠悠抬眼道:“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教他?”
“不过你也不用在这挑拨离间。”
“其一,我并不是想当四顾门主,也并非觉得肖紫衿当不了这个门主,否则我压根不必费心教他。”
“其二,封盟主以为我与四顾门或肖紫衿有什么旧怨,才会针对他,完全是小人之心。我单纯是看不惯门口那些天真少年,拳拳之心被你们这样的无能前辈糟蹋——你这个盟主当得并不好到哪去——我不介意也顺便教教你。”
封磬顿时如临大敌。
对方那姑娘施施然站起来:“万圣道没有收到请帖,却这么大张旗鼓地前来恭贺,不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心跟四顾门一较高下吗?”
“别说你没存这样的心思。”
“那南山神掌门,你话都还没说就上赶着抢白恭维,好像他晚一秒就会被鞭子抽似的——如果不是你事先安排,他当众开罪四顾门是找死吗?”
“肖紫衿害怕别人说他不如李相夷能力强,就一门心思扑在怎么证明自己比李相夷大度谦逊上,还特意请来少林方丈、武当道长、丐帮帮主给自己充门面……像是非得有人应和他才有底气上台说话一样。”
“你则害怕十年经营得来的武林地位,被四顾门转瞬抢走,所以迫不及待要在人家的复兴大会上彰显实力。然后你又发现万圣道其实没什么实力可彰显,只好联络一帮肖门主不放在眼里的小门派,造成人多势众的局面,给他压力。”
“可你也不想想,四顾门有今天的地位,沉寂十年仍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难道靠的是笼络人心?”
“你们花这么大力气做戏,堂内外会有几个傻子看不懂我不知道,但鱼龙牛马帮倒是省得去打探,便能知道这南山神掌门是万圣道的附属门派、四顾门笼络了武林几乎所有泰山北斗,诶,却单单少了峨眉!”
“这所谓正道中,谁是谁的走狗,谁又首鼠两端能被拉拢,谁会见利忘义适合发展成艳羡,谁是不情不愿被卷入,一清二楚。”
“关起门来开个大会,有什么实效不知道,倒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的一干二净——让人家金鸳盟怎么看得起?”
“封盟主一心想着,若是能当众给肖紫衿难堪,正好让大家看看四顾门早已不复从前,依附万圣道才是出路——却不去想,若万圣道凭一己之力拿下金鸳盟,这武林正道第一把交椅自然要换人。”
“你自己格局太小,只想着怎么把够得着的对手拉下来,却不肯下功夫自己往上爬。”
“要知道——如此费力证明你比一个蠢货聪明几分,只能说明你跟他蠢在一个档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