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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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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话?”荆轲也有歉意,“倒是我疏忽了!原知夫人就在这几天要到,我早该派人在边界迎接。”说著向徐夫人、师弟和那两名冶工,一一敬了酒。

等荆轲归座,徐夫人喊道:“孟苍,你代我为荆先生进一觞。”

“是!”孟苍起身,趋向荆轲席前,敬酒必有一番说词,他却是个拙于口才的人,捧著酒倒有些发楞了。

“荆先生!”徐夫人在一傍说话:“亡国之人,穷无所归,托庇荫下,还求多多照应。孟苍,你说:请荆先生多看顾我们娘儿俩!”

孟苍还未开口,荆轲已避席相谢,“夫人的话,我荆某不敢当。我也是亡国之人,寄迹他乡,只是我敢保证,燕太子礼贤下士,谦恭仁厚,对夫人一定极其尊敬。尽请安心住下,共伸同仇敌忾之志。”

“是的。‘共伸同仇敌忾之志!’”徐夫人说,“不为此,我不会到燕国来。”

荆轲把这句话默念了两遍,内心充满了庄严的感觉。嬴政的暴力可以灭掉赵国,但灭不了赵国的民心,匹夫匹妇,不可夺志,像眼前的徐夫人,便是一个例子。在别人看,千里迢迢,她是应聘到燕,来作太子丹的上宾的,而她自己却不免有寄人篱下之感,所以先小心谦卑地打了招呼。但是,这并非为了她自己想觅个清静的容身之地,安度馀年;她的馀年中还有一番事业,她的已迅速趋于衰老的身躯中,还藏著一颗雄心──报国雪耻的壮志,要找个最适当的环境和机会去实现。这才是她不惮远行,吃尽辛苦,间关跋涉到燕国来的最大原因。

由于了解了徐夫人的心情,荆轲对她越发尊重,而且也觉得更易共事,因为他跟她都是国破家亡,托足异地,也都是受太子丹礼聘,来做同一件工作,而尤其要紧的是,他跟她都想打倒嬴政,为天下除害,为国家报仇雪恨。

于是,他再一次捧觞向徐夫人致敬,“夫人!你我处境、志业、目标,无不相同。”

语气没有完,“无不相同”又如何呢?这就不必说了。徐夫人深深点头,领悟到荆轲今后,将会拿她当自己人看待,敬为尊长,一到燕国,便获得如此郑重有力的保证,得以免除初次接触陌生环境所必有的恐惧,实在是件大可快慰的事。于是,不善饮的徐夫人欣然浮一大白。

看看孟苍和那两名冶工都已食毕,肃然静坐,徐夫人便谢了主人,结束宴会。

第二天上午,太子丹得到荆轲的通知,赶至荆馆,把徐夫人、师弟和那两名冶工接到城内,拨了一所精致的第宅安置。当晚在东宫设宴接风,略略说了些门面话,徐夫人话风一转,入于正题。

“太子,荆先生!”她说:“我在邯郸,便知太子好客,礼数特重。但我要直言,衰迈老妇,只图清净,像这样的宴会,到此为止,今后请太子不必多礼,即蒙宠召,我亦一定辞谢的。这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想留些精力,好为燕国效劳,该当如何,就请此刻见示,来日便可动手。”

太子丹真想不到徐夫人是这么一个比须眉男子还要爽直明快的人,一时倒楞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了。

“恭敬不如从命!”荆轲代太子丹作了回答,“不过夫人有何需要,亦尽请明示,千万不要存著作客的念头。”

“对了!荆卿的话,正是我心里的意思。”太子丹停了一下又说:“且先宽饮。席散以后,再向夫人请教。”

徐夫人有数了,铸造刀剑,整军经武,关乎国之大计,自然不便在此时此地细谈,所以点点头不再多说。

席散了,孟苍和两名冶工,被送回馆舍,徐夫人自然要留下来。

由于荆轲事先已有报告,所以太子丹对徐夫人的态度已有了解,信任她是个可以共机密的人,在密室中他毫无保留地把入咸阳、刺嬴政的计划,都说给了她听──不过,荆轲必得找一个深通剑术的人做助手,以及拿樊於期的首级作见秦王的进身之阶的话,他却未说,因为这两件事都还没有结果。

从一开始,徐夫人便意会到在这个惊人的计划中,她是关系极重的一个人,所以对太子丹的说明,始终保持著高度的注意。但等细心听完,她转脸向荆轲看了一眼,却是沉思不语。显然的,她的神情表示她对这个计划,并不完全满意。

“夫人!”荆轲想起有句话必须先告诉她:“凡得与太子在此室论事的,发言绝无顾忌。”

徐夫人抬头四顾,但见屋宇深沉,墙垣高大,恍然领悟,这是太子丹的一个关防极其严密的处理机要大事的地方,既有资格到此,自然便是太子丹的心腹智囊,凡有陈述,要言无不尽,才是正办。

她要讲的话,其实并不需顾忌,所以一时不语,只不过觉得计划中还有毛病,得要先研究一下,现在听荆轲一说,深感太子丹推重的盛意,不便再保持沉默,“嬴政身不满五尺,膂力不输于七尺的壮汉。”她看著荆轲说。

“是的。我听人说过。”

“据我所知,他上朝时所佩的剑,名为‘鹿卢’,切玉如泥,不输于周之‘昆吾’、楚之‘太阿’、吴之‘属缕’。”

荆轲和太子丹对她的话,都微感惊愕,他们从未听说过嬴政有一柄可与“昆吾”、“太阿”、“属缕”这些名剑相比的“鹿卢”,但是,“这亦不足为患!”荆轲答道:“我不容他有拔剑的机会。”

“你,荆先生!”徐夫人逼视著他说“可还记得我在邯郸跟你说过的话?”

荆轲茫然不解,“初次拜见,领教良多,不知夫人所指的是哪一句话?”

“关于用剑的。”

荆轲被提醒了,“喔,夫人曾说我‘非用剑的人’。此所以我当时将所佩的剑,解以奉赠。”他坦然自陈。

这在太子丹却是新闻,原来荆轲不善用剑!怪不得他对选择副手,如此慎重,只不知秦舞阳的剑术,可算不算精通?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只听徐夫人又开口了,“用匕首不比用剑容易。剑与匕首,原为一物,只不过尺寸不同而已!”

“是。”荆轲从容答道,“夫人请放心!荆某不才,还有自知之明。用匕首的不是我,是我的副手。”

“是何许人?”

“此人夫人必知:盖聂。”

一听这个名字,徐夫人的眉眼都舒展了,点点头说,“大事必成!”

荆轲听她称许,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所物色的人,确是对了,但忧愁的是怕茫茫天涯,找不到行踪飘忽的盖聂。

“既如此,明天起造冶炉,挑个吉日,我重开封手为盖聂制一柄匕首。”

“多谢夫人!”太子丹说:“我有好几柄剑,明天送来供夫人挑选,回炉重铸。”

“夫人!”荆轲接口,却有些迟疑,“有句话。不知──。”

徐夫人看他那样子,便鼓励他说:“荆先生,你自己说过的:在此论事,不用顾忌。”

“是的。那我就率直奉陈了:我要一柄淬毒的匕首。”

徐夫人眉一扬,睁大了眼,仿佛甚感意外似的,考虑了一会,徐徐说道:“自蒙先师传授,并留下一个淬毒的方子以后,我从未动手淬过毒剑,那个方子也托你转呈太子了。”

“方子我谨密保藏,明天就送过来。”

“这倒不需,我自然记得。不过──。”徐夫人终于毅然答应:“好!嬴政暴虐无道,杀人如麻。便让他尝尝毒剑的滋味,亦无不可。只是这柄匕首,留传后世,落入奸人歹徒手中,为祸必烈,却甚可虑。唉──,这也说不得了!”

百工敬业,十分郑重,尤其是一位铸造兵器的冶工,封炉以后,重新开手,而且破了本人数十年谨守之戒,淬制一柄毒剑,更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因此,太子丹与荆轲都由衷地激发了感激之忱。

但是,他们也都明白,徐夫人这一份合作的至诚,并非完全出于私人的交情,她的肯到燕国来,意味著赵国人民无条件支持任何抗暴反秦的行动,而她的肯亲自出手铸这柄诛杀独夫的匕首,则是为了盖聂──唯有盖聂的剑术,才配得上她的绝艺。

于是,他们有了同样的一个想法:盖聂还在寻访,能不能如愿,并无把握,这一层应该言明在先。两个人从眼色中取得了默契,由荆轲把遣派宋意和武平分头去觅盖聂的经过,向徐夫人大致说了一下,最后加上一句:“只要时间容许,非找到盖聂不可!”

原来盖聂还不知在何处?就算找到了,肯不肯来还成疑问。纵令来了,肯不肯入秦,更不可必。徐夫人这样一想,倒有些不大对劲了,不过,她的讲义气,重然诺,与堂堂男子汉无异,所以心里怅惘,事情还是照办。

这以下就要谈到具体的细节了。太子丹对于保密的警觉特高,徐夫人名闻天下,来到燕国的消息传了出去,必遭秦国之忌,因此,他早就秘密为她准备了工作的场所,现在要请徐夫人指点,如何起造冶炉,备办些什么工具和材料?

“这得要看铸一柄什么样的匕首?”徐夫人说,“如要淬毒,以用铁为宜。”

铁是出在楚国的最好,太子丹心想,铸一柄匕首所用的铁,究竟有限,无论如何可以搜罗得到,便点点头说:“好,我采办楚铁备用。”

“还要毒药。”徐夫人慢慢念道:“硵砂、银锈、虎药、斑毛、人中汗,砒霜,革乌、巴霜、断肠草、狼毒、南星。一共十一味,不知在燕国可能备办齐全?”

“请放心!”。太子丹说:“如果燕国没有,我派专人去秘密采买。”

“请在五天之中,备办齐全。”徐夫人说:“我叫孟苍起造冶炉,五天可以完工──孟苍跟我学艺,十得七八,铸铁剑更有心得,我叫他跟在我身边。另外两位的手艺,也都算我们这一行中的佼佼者,太子有用得著他们的地方,便请接收了去。否则,我把他们遣回榆次。”

当然,太子丹即使用不著那两名冶工,也不肯伤徐夫人的面子,把他们遣了回去,所以立即表示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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