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不为所动。
杨卓领教过她的性子,没有不耐烦,继续道:“按说,作为晚辈,我来中洛之时,就应当来此祭拜的,无奈,祖父当年没来过,只知师祖葬在此处,却不知具体在何处,无法告知于我,我也就没能早点过来祭拜先人,还望水师父莫要见怪。”
水乔幽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淡声道:“你对你祖父的嘱咐,记得如此清楚,那他去世后,你回到丹河,可有去祭拜过他?”
杨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僵硬,“……我,后来才知,祖父葬在了故乡,与丹河相距甚远。”
水乔幽截断了他的话语,“那就是没有去过。”
杨卓与她对视一息,未再辩解,“是,杨卓惭愧。青国繁城,若无皇命,卓,暂时实在无法前往。”
水乔幽慢声反问:“那今日,你无皇命,如何随我来了此处?”
杨卓静默一息,回道:“因为,我知,水师父来此,是来等我,无论如何,我也应前来会见。”
水乔幽淡扫了他一眼,没去纠正他的自信,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出城的,“看来,你是想好了。”
杨卓谦逊回道:“水师父慧眼,对一切了如指掌。先前是晚辈不自量力,班门弄斧了。”
水乔幽轻抚掉衣摆上沾着的灰尘,跃过他,往山下走去。
杨卓立即跟上了她。
他跟着她走了一段,见周边大墓见少,只得出声再次询问:“水师父,不知水羲和大将军……”
他话没说完,被水乔幽出声打断。
“不必了。”她脚步不停,背对着他道:“她只是傅澍的师父,与你并无关系。”
杨卓跟在她身后,脚步虽未停,脸上却又是一僵。
“水大将军是祖父的师父,那自然是我的师祖。”
水乔幽没有回头。
杨卓跟着她又走了一段,低落道:“看来,水师父对我的误会,依旧不浅。”
水乔幽专心走着自己的路,不做回应。
杨卓对她的态度没有不满,诚意不改,“水师父这般不喜我,想来是早已知晓,我本不是祖父的孙子。可若按此论,水大将军,曾为太子少傅,今日,卓,为商氏后人,就更应拜祭先人,以示敬仰。”
水乔幽走在前面,仿佛没有听见,没有因他那句‘商氏后人’,就对他有所回应。
杨卓得不到回应,还想再说,脚下一滑,差点崴脚。
等他站稳,水乔幽已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了。
天色已暗,这山林之中,连条正经路都没有,更是难行。
他瞧着水乔幽越来越远的身影,只好先止了话语,专心盯着脚下的路,跟着她的脚印艰难往下走。
幸好,下山比上山要快些,天色完全变黑之前,两人抵达了山脚。
水乔幽转身,抬手俯身,对着整座又一山恭敬一拜。
杨卓瞧着,也准备跟着行上一礼。
水乔幽放下手转身,对着他道:“我对你,从没有误会。”
杨卓抬手的动作先不得不停了下来。
水乔幽又道:“太子少傅,只是臣子罢了。成王,亦不是当年的太子。”
杨卓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本希望她开口的他,却没能立即接上话。
水乔幽不在意他的想法,向前走去。
杨卓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神情,被夜色遮住,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没再向身后山上先人行礼,跟上水乔幽。
官道上,有人在等着,看到水乔幽过来,想要拦住她,杨卓看了他们一眼,几人又自觉让开路。
水乔幽没将几人放在眼里,径直走向拴马的地方。
杨卓见她没有立即上马,走上前去。
水乔幽摸着马的鬃毛,安抚着等了她一下午的马。
两人安静站了一会,气氛有点怪异。
她不言语,杨卓只得自己开口问道:“水师父对我不满,可是,在怪我,当初没能帮到竹海山庄?”
水乔幽取过缰绳,转过身来看向他。
杨卓愧疚解释道:“当时,我并非不想帮忙。而是,我先前也不知朝廷发现了竹海山庄的事情,待我知晓时,竹海山庄已经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