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猛的一声怒吼打断了所有人。“身为北梁的战士,北梁在则在,北梁亡则亡,全部都给我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谁要敢是怯场,谁要敢逃……”
他的目光凌厉的扫过所有人。
城墙下,陆槊驾着马,清澈干净的眸子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抬手。
“攻!”
就在下令的同时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等等!”
陆槊着声音看去,城墙上出现一道身影,逆着光看不清楚人的面貌,但对方一身红衣似火,有勃勃生机。
陆槊在她身上看到了苏韵的影子,他抿了抿唇,阿韵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信了。
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知,她胸口微微起伏着,额头上因为跑的匆忙而沁出一层薄汗。
她的头上不再是平常时间头绳编的辫子,而是梳着复杂精美的发髻,面上也是着了很精致的妆容。
一身红衣曳地,雍容华贵。
将领看着她,神色猛的一变,“殿下,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我派人送你离开……”
顾知扶正发髻上的步摇,“北梁要完了,本殿又能去哪里?”
“殿下代表北梁,只要殿下在,迟早有一天……”
“够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呵斥的意思。“本殿是北梁的公主,当与北梁共存亡”
“你我心知肚明,北梁不会有以后了,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我北梁多少儿郎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不回,这战争也该结束了。”
她的目光扫过城墙的每一位士兵,他们神色或不安,或害怕,或绝望。这里年纪最小的不过才十四岁而已。
她周身气势一变,声音响亮,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与威严。
“所有北凉战士听本殿命令!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殿下,不可……”“闭嘴!”
顾知的目光落在下方的青年将军身上,对方抬头与她对视,她冒出了一些汗,口腔干涩。
她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陆将军,本殿代表北梁,愿意打开城门,向大夏表示臣服。”
“本殿知道,现在北梁不过是困兽之争,也没有资格谈条件,但本殿希望陆将军能放过北梁将领,皇城中的妇孺百姓。”
“本殿深知北梁罪孽深重,本殿愿代表北梁向大夏赔罪。”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皇城,她是北梁唯一的公主,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
性子高傲,骄纵惯了,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大胆。但这次也算得上她这一生最大胆的决定了。
看了一眼身旁的将领,“放弃抵抗!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说完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抽出将领腰间的佩剑搭上脖子。
飞溅的血珠在阳光下如同晶莹透亮的红色宝石。
“殿下……”将领接着她倒下的身影。“殿下,殿下!”
顾知鲜红华丽的衣袍散开,如同娇艳盛开的花,看的人眼睛生疼。
她生于北梁,长于北梁,自当为北梁而死。
她并不怕疼,但她怕死,没有人知道她抽出剑时手都在颤抖。
但比起死,她更怕亲眼看见北梁在她眼中分崩离析。自欺欺人也好,逃避现实也罢,总归在她闭眼之前北梁都城繁华依旧。
意识模糊时,她突然想起了秦珍,秦珍的光芒真的很盛,哪怕在北梁的处境下也难掩那耀人的光芒。
她不禁想,若是秦珍没来北梁,该是怎样的惊才绝艳,又是怎样的肆意傲然。
将领眼中涌起悲寂,“开城门!”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埋着头。
震惊有,猝不及防有,但更多的是羞愧,如潮水般的羞愧使他们完全抬不起头。
北梁的公主自戕于城楼之上,而他们却要打开城门苟活。
城门被打开,陆槊骑着马的身影如离弦的箭快速飞奔进城去,方向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