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吞噬了灵蛇，吸收了灵蛇的毒，体内毒性正盛，咬人也格外疼，柏崇极力忍着，所幸黑蛇刚食了灵蛇，腹中饱满，吸了一点血便不肯再吸。

柏崇的手拿出来时，手腕上赫然印着一个牙印，两个血洞还在往外汩汩冒血。

他少了一只手臂，身量看起来比以前单薄了不少。灵川拽着那只空荡荡的袖口，红着眼睛不说话。

断臂之痛，该是怎样的痛啊。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天地，生来与人浑然一体，执意斩去，该有多痛，灵川无法想象。

看他悲悲戚戚的样子，柏崇心疼，拉着他的手坐下，抚着他的眉眼笑了。

“难过什么？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了么？”

这算好端端么？他没了一条手臂，也算好端端么？灵川越想越心痛，捂着心口，倒在柏崇怀里。

他身上的蛊毒发作了。柏崇不敢贸然让他喝自己的血，心里对孟怀玉还抱有一丝希望，让人把孟怀玉带到了乾坤殿。

灵川歇在寝宫，他独自去乾坤殿讨要解蛊之法。

“解了蛊，你便能活着。”柏崇言简意赅。

“好，我给他解蛊。”孟怀玉答应得很爽快。

柏崇反而狐疑，这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不是应该讲讲条件么？

孟怀玉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我是个聪明人，眼下保命要紧。”

“他发作得厉害，你快些解蛊，莫要耽误了。”

“解药是现成的，你给我松绑，现在就给你。”

柏崇一摆手，示意手下给他松绑。

“不，柏崇，你下来，亲自给我松绑。”孟怀玉笑盈盈地说道。

柏崇犹豫了一下，孟怀玉诡计多端，难保他不耍什么鬼把戏，可是又转念一想，他手无寸铁，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走下金阶，解下他手腕上的绳子，扔在地上。两人对上眼神，柏崇感觉到，孟怀玉的目光变了，在一瞬间变得决绝阴狠，他意识到不对劲儿，可是已经晚了，孟怀玉轻轻抬手，一把细小的黄色粉末儿在他眼前一撒，弥漫开来，他的眼睛刺痛不已。

“拿下！”

孟怀玉被按倒在地，笑得歇斯底里。

柏崇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前一片黑暗，他失明了。

“柏崇，你当真以为我会给那贱人解蛊么？他身上的蛊，无药可解，柏巉死了，很快那贱人也会死，不过你不用伤心，你中了我的黄花毒，不出七日，便会眼睛溃烂流脓而死，到时候你们在阴间又能在一起了，你说，你要不要感谢我呢？”

“你竟如此狠毒！”

“狠毒？你说我狠毒，我比得上你狠毒么？你是怎么对流云的，你不爱他，却把他当一颗棋子娶进门，让他受尽委屈，受尽冷落，还划坏了他的脸，让他当众被杖责，最后一箭穿心杀了他。他一心一意爱着你，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狠心待他的？”

柏崇捂着眼睛：“咎由自取，他是怎么残害灵川的，你看不到么？”

“那灵川就没错么？他是祭司，为何要霸占殿下你的宠爱，明明流云才是王妃，他才应该名正言顺地享受宠爱。罢了，如今这个公道，我算是替他讨回来了，柏崇，我们阎罗大殿再斗个三百回合吧。”

殷红顺着唇角流下来，他断舌自尽了。

他是西夏国的太子，身份尊贵，按理来说，应当好好安葬，可他为人阴险，在灵川身上施加了那么多痛苦，不配被好好安葬。柏崇让人在城外随便找了个无主的坟地，裹了张薄席，草草埋了。精通花草异术的西夏太子，就这样死在了敌国的荒郊野岭。

这片坟地上生满了满天星，满天星不是什么娇贵的花，最适合生在荒野之地。夜晚降临，星星点点的小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掩埋尸身时，满天星的种子被翻起的土带出来，撒播到坟上。

明年，这座新鲜的荒坟上将生满漂亮的小花。

柏崇眼睛刺痛，什么都看不到，一遍一遍地用清水洗眼睛，洗到半夜，眼睛不那么痛了，但还是看不到，他颓然坐在地上，怕灵川知道后担心，不敢回去看他，自己在乾坤殿坐到半夜。

半夜，狐狸知道前因后果后，来殿内看他。

“他怎么样了？”柏崇瞪着空洞的眼睛问道。

狐狸叹了口气：“灵川大人心口疼得厉害，得赶紧想办法，若是由着他疼，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柏崇吩咐道：“拿碗和匕首来。”

“殿下真的要让灵川大人饮血？若是他耐不住黑蛇的血，怕是死得更快。”

“试试吧，眼下也没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