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眸光微烁,着急解释道:“只是出于好奇,我才事先问了一嘴,那会子他说两人八字相合,怎的这会子突然改口,这不是胡闹嘛?”
道长一脸为难的道:“我这又算了一卦,确实是凶卦,而且是大凶!我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们八字相合,往后卫家若是出什么事儿,我良心难安呐!”
说着道长从袖中掏出一包碎银递给了老太太,“这银子我不能收,还请老太太见谅。”
那的确是老太太的荷包,这道长居然收了老太太的银子?众人见状,越发认定老太太事先收买了道长,让道长说好话呢!
实则老太太也担心明檀的八字会克她儿子,所以一大早将道长请来的时候,她便提前先问了一句。
当时道长说八字相合,老太太一高兴就赏了他银子,嘱咐他待会儿在众人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她是想着只要结果是好的,意真就会同意认养明檀。
这银子的确是她给的,但那只是赏银,并非收买,偏偏这个时候道长将银子拿了出来,以至于大伙儿都认定她收买了道长,让道长说好话。
老太太百口莫辩,但她更怕的是道长所说的这番话,“真的很严重吗?还请道长赐教。”
但见道长捋着胡须道:“卫大人是火命,现如今正是他命旺的时候,事业蒸蒸日上,而这位小少爷则是水命,水克火,不宜做父子,宜生灾劫。”
苏芳林还想着只要姨母出手,这事儿就稳了,哪料这道长竟突然说二人相克,苏芳林百思不解,
“明檀在卫家住了两年,也没见表哥有什么灾难,怎就突然相克了?你这道士莫不是危言耸听吧?究竟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说这话时,苏芳林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徐意真身上。徐意真镇定自若,兀自端起茶盏,坐在那儿看好戏。
道长正色道:“卦象如何显示,我便怎么说。寻常亲戚自是不妨碍,但若认作养子,可是要上报宗族祠堂的,他成了卫家人之后,无形之中便会影响卫家的气运。贫道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们,往后若是出了什么血光之灾,可别说贫道没提醒过你们!”
道长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告辞离去,老太太越想越惶恐,再看向明檀之时,那种亲切感竟是少了几分。
苏芳林焦急不已,“姨母,那道长前言不搭后语,可能有问题,要不咱们再请旁人过来重新测算?”
二夫人可不想继续在这儿为明檀那臭小子耗费时辰,她月眸微白,轻哼道:
“再请一个又如何?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那究竟该听谁的?老太太,依我看呐!还是暂时别认了,以免出了什么事儿,伤及老三,后悔莫及。”
有人从中拦阻,徐意真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单就道士的那句话,以及二夫人的这一番言辞,足以令老太太心乱如麻,徐意真并未加油添醋,而是怅叹了一声,
“唉!明檀居然与临风相克,不能认做义子,真是可惜了!”
心下恼火的苏芳林白了徐意真一眼,心道她是真的觉得可惜吗?只怕是在庆幸吧!若非她多事,提出什么合八字,昨儿个就该顺利相认了,何至于闹到现下这般地步?
然而老太太顾及道长之言,始终不提再让明檀做义子的事儿,摆手让众人散了。
待旁人走后,苏芳林刻意留了下来,她还想继续跟老太太商议,老太太却以头疼要歇息为由,将她给打发了。
苏芳林无可奈何,只能先行带着明檀回往落霞阁。
卫临风下朝归来,一到家便听闻了此事,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卫临风到善德堂去找母亲,
“娘,这种鬼神之说您也信?”
“什么鬼神之说,此乃命理之说,卦象是有道理的,不得不信!”老太太越想越觉得道长之言有理,
“说起来明檀这孩子可能就是命硬,他才出生没多久,他那个便宜爹就死了,若是认你做义父,指不定真的会影响你的前程和性命!”
卫临风不以为意,“怪只怪那人福薄,怎能怪明檀?”
为着此事,老太太头疼不已,“你不能纳她为妾,明檀的身份又不能公开,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单是养着也就罢了!万一他真的有碍你的前途,那可如何是好?”
卫临风从不信命,少时还有人曾说他这辈子就是个种地的命,他还不是坚持读书,考取功名,最后做了官,光宗耀祖!在他看来,命理之说只是糊弄人的把戏,
“娘,您真是被那道士给吓糊涂了!明檀是您的亲孙子,我的亲儿子,他怎么可能克服咱们?你不是说道长原本说相合吗?临了他又改口,这当中定有蹊跷!兴许他是收了旁人的好处才这般胡诌。”
老太太摆手连连,“不应该呀,我与那道长打了许多年的交道,他可是个实诚人,不会撒谎,再说他能收谁的好处?”
卫临风仔细一思量,不禁想到了一个人,“也许是意真……”
“意真?”老太太不明就里,“她为何要这么做?她挺喜欢明檀的呀!没必要故意拦阻吧?”
“可提出合八字的就是意真,她若真喜欢明檀,压根儿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老太太百思不解,“可意真拦阻的理由又是什么?她该不会知道了明檀的来历吧?可她若知晓此事,应该会大闹一场,也不至于这般沉得住气吧?”
卫临风亦觉怪异,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意真拦阻此事的因由,“这只是孩儿的猜测,还有待验证。”
暮色四合,卫临风踏着渐凉的晚风回往宁顺院,状似无意的与徐意真提起此事,
“母亲说她没有收买道长,那道长突然临时改口,似乎有蹊跷,你觉着呢?”
卫临风故意将话头递给她,一双墨瞳直视于她,满是探究。
徐意真又岂会瞧不出来,卫临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的面上并无惊慌之色,而是顺着他的话去思索,她星眸微转,十分认真地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怪异,莫非……”
她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说下去,卫临风好奇追问,“莫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