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片刻,徐意真才压低了声道:“莫非是二嫂?自从明檀来了卫家之后,二嫂便看他不顺眼,二嫂不止一次在我跟前抱怨,说老太太偏宠明檀,还说明檀又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怎么能跟她家昭儿吃穿用度都一样?”
这话的确出自二夫人之口,徐意真并未冤枉她,即便卫临风去查,也该知道她没有撒谎。
徐意真故意在卫临风面前说些模棱两可之词,但见卫临风眉心微紧,估摸着心里震了一震吧!
谁让他自个儿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儿,徐意真随口一说,故意吓他一吓,倒也没有再继续深究,她的目的只是想将卫临风的疑心引到二夫人身上。
卫临风仔细一想,二嫂确实对明檀有些意见,偶尔他也曾听下人传些闲话,说二嫂生怕明檀抢了她儿子的宠。
如此说来,二嫂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从中作梗之人!但这只是猜测,卫临风还不确定,遂又试探道:
“要不咱们把明檀送走吧?娘她老人家信命,一听道长说那番话,便开始胡思乱想。”
说这话时,卫临风的视线一直落在徐意真身上,似在观察着她的神色。
徐意真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他不是真心想送走明檀,而是在故意试探她的态度。她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真的答应将明檀送走,那卫临风就更会怀疑此事是她的主意。
她的确从中做了手脚,但她只是不想认明檀做义子罢了,她的目的可不是送走她们母子。若真将人送走,徐意真又该如何抓他们的把柄?就该让人留在这儿,让苏芳林与卫临风多多相处,她才有戳穿他真面目的机会!
思及此,徐意真只道不妥,“你若把明檀送走,你表妹肯定不好意思再留下,你打算把她们母子往哪儿送?芳林她爹也是个势利小人,娘家肯定是回不去的。陈家父子皆死,家里就靠着陈老夫人撑着,族里的其他叔伯兄弟肯定会欺负她们母子。”
意真居然会为苏芳林母子着想,倒令卫临风十分意外,她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善解人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卫临风又觉不对劲,
“你不是信命吗?道长说他与我相克,你就不怕了?还敢让他待在这儿?”
徐意真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她早已想好应对之策,“道长说的是,明檀认你做义父才会相克,他只克血脉至亲,若只是寻常亲戚,无甚妨碍,你又不是他爹,你怕什么?”
一句血脉至亲,将卫临风那平静的心湖搅起一丝波澜,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因为他不信命!
他的命掌控在自个儿手里,而不是一个孩子!
卫临风接连试探,并未发现徐意真有问题,他也就暂且收了疑心,只当是老二媳妇儿在捣鬼。
用罢晚膳后,徐意真洗漱更衣,初夏微凉,躺在帐中的徐意真辗转了许久才有困意,将将寻梦之际,忽觉有人拥住了她!
骤然惊醒,徐意真回首望去,这才发现卫临风不知何时来了她屋里,悄然拥住她,为她宽衣。
一回想起前世的那些仇恨,徐意真便心生排斥,迅速遮挡。
卫临风还以为她是假意推拒,他不以为意,再次搂住了她,攥住她的皓腕,闻着她那似有若无的鹅梨香,薄唇轻启,哑声低语,
“意真,我想……”
她却依旧反抗,推拒的力道极大,那神情不似小夫妻之间的羞赧,声音也有些冷漠,“我不想!”
察觉到她的排斥,卫临风停了下来,抬眉打量着她,墨瞳幽黯,“这是怎么了?”
因为她厌憎这个男人,恨意盈心,她自然不愿再与卫临风亲近,可有些话不能明着说出来,那就只能找借口,
“我来了月事。”
卫临风默默算了算,“还没到日子吧?”
前世她会觉得卫临风连她的这些小细节都记得,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但今生她只会觉得这个男人细心得令她感到可怕!
他不仅细心,且疑心很重,是以徐意真在他跟前说话得小心翼翼,“提前了几日,实在是不方便。”
他鼻息间溢出的那一丝轻叹难掩失望,难得有兴致,她却不能配合,卫临风不甘心就此罢休,遂又悄声与她商议,
“其实还有旁的法子,比如……”
说话间,卫临风捉住了她的掌心,轻捋着她的指节,暗示意味十分明显,徐意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嫌恶蹙眉,当即抽回,恼嗤道:
“你可是读书人,岂可做这种事?”
夫妻三载,难免会失去新鲜,卫临风也想感受一些奇特的乐趣,“你我是夫妻,本该如此,不算过分。”
若真是恩爱夫妻,倒也可以尝试,可卫临风这种阴险毒辣之徒,不配让徐意真再去配合他,
“你不是也有吗?自个儿解决!”
“你的和我的,那感觉能一样吗?意真,你就试一试……”卫临风好言相劝,试图让她顺着他的意,徐意真始终不松口,声冷神漠,
“女人来月事时极为脆弱,腹痛腰酸,疲惫不堪,你不能替我遭这罪也就罢了,反倒还让我伺候你?这便是你疼爱妻子的方式?”
徐意真义正言辞的痛斥他一顿,卫临风理亏,也就不好意思再纠缠,“抱歉,我只是被你吸引,太想你,才忽略了你的苦楚。你既抱恙,那就好好歇息,我就不欺负你了,暂且忍一忍。”
他松开了徐意真,回身躺平,怎奈才刚离她太近,温香在怀,已经勾起了他的遐思,这会子他乱念丛生,难以克制,
“意真,你太香了,我一闻到你的香气便生杂念,只可惜你不方便,我躺在你身边甚是煎熬,只怕今晚都睡不着,我还是去书房吧!”
得不着便宜就急着走,卫临风就是这般利益至上的一个人,徐意真心下冷笑,不过她不会觉得遗憾,只会庆幸,终于不必再与这个阴险的男人共枕眠,
“明日你还要早起上朝,确实不能耽搁,那你去吧!”
“委屈你一个人睡,若有什么事儿,你差人去叫我。”卫临风俯首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吻,他就这般凝望着她,幽亮的墨瞳似蕴着绵绵情意,而后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帐。
前世徐意真就是被他的温柔小意给迷惑,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里,才没有怀疑过他什么,今生得知他的真面目之后,再面对他所谓的柔情,她只觉虚假又恶心!
徐意真强忍着心底的嫌恶,待他离开之后,她立即拿巾帕擦拭着自己的额头。
他这会子正躁动不安,估摸着会去找苏芳林,这不正是捉他把柄的好时机吗?
思及此,徐意真当即下帐,派人去盯着卫临风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