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知道自己做梦了。

梦里她推开一扇门，幽冷的烛光闪烁了一下，一排漆黑牌位仿佛一个个大张着口的黑色巨兽，正死死盯着她。

这是许家祠堂。

她若有所思，忽地想起什么往蒲团上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女子背对着她跪在蒲团。

秦语南？

程十鸢往前走了两步，下一刻画面一转，秦语南又消失了。

她脚步顿了顿，视线往周围一转，在圆柱底部看到了秦语南。秦语南低着头，拿着一根簪子似乎正在纂刻什么。

程十鸢心中一动，往前走去。

【我没错】

果然如此。

程十鸢开口：“秦夫人？秦语南？”

秦语南的背影顿住了，许久后她喃喃出声：“不是我的错，我没错，我没错是不是？”

程十鸢喉咙哽住，正要回答她，下一刻画面开始崩塌，秦语南的身影在她眼前一点点崩成点点碎光。

“秦语南？秦语南？”

她还有很多疑问没弄清楚，秦语南的死因她还没查明白，她还没给秦语南一个公道。

除此之外，她也想见见秦语南。

那个会在幽暗潮湿的祠堂里，刻下【我没错】的秦语南，她想认识认识。

可是她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梦境崩塌后，程十鸢以为自己会醒来，没想到这时有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触觉瞬间袭击了她全身，她狠狠打了一个颤，牙齿颤栗作响，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僵住了。

她缓慢地回头，一片黑漆漆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死死拽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是真实存在的。

“十鸢，十鸢是你吗？”

程十鸢顿住了。

“十鸢你听娘的话，你一定要乖乖的，娘走后你不哭不闹好不好？等娘回来，娘给你带糖吃。”

程十鸢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她想开口，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

“十鸢他们来了！娘去去就回。你一定要乖乖的，别惹他们生气，他们就不会打你了。”

攥着她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整个手腕骨仿佛都要被捏碎了。

程十鸢却一动不动，一行泪无声落下。

“十鸢你别看娘，别看。”说话的声音变弱了，“娘现在很丑，娘求你别看了。”

小小的程十鸢蜷住身体，乖乖闭上了眼睛。

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随即落在她头上，变得温柔极了。

“娘，我不喜欢他们看娘的眼神，也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们吃掉一样。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是十鸢做错了什么吗？”

“十鸢你没错，我们都没错的。长得好看不是我们的错，身为女人也不是我们的错。”滚烫的泪落在面颊上，程十鸢尝到了痛苦的味道。“十鸢你永远记着，不管别人在你身上附加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些畜牲！是这个世道！”

“娘。”程十鸢哭喊出声。

“若是有一天娘不在了，那些人要是对你也……你一定不要怪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逃跑。十鸢你记住了这里是庆安郡，淮安王的别庄，你要是能跑出去，立马往南跑。一直往南跑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