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从江姨娘的屋子出来时,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能形容的了。
桂萼和燕雀都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程十鸢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她话音刚落,江秀君就匆匆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江秀君看到她的样子,惊骇出声:“程十鸢你去干什么了?”
程十鸢静静地看着她,眼珠黑不见底,再加上脸上的血迹,仿佛勾魂索命的厉鬼,惊悚骇人。
江秀君看向她身后敞开的屋子,脸色大变。“听兰!你对听兰做了什么?”
程十鸢轻声开口:“母亲以为呢?”
“放肆!”江秀君大怒,“这里是许府,容不得你胡作非为!听兰若是有个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程十鸢道:“江姨娘还好好的,不过你要叫个大夫过来了。”
江秀君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随后匆匆越过她进了屋里,很快屋里就响起了哭声。
程十鸢平静地抬步往外走,桂萼和燕雀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担心。
程十鸢走到半路上,忽然停下脚步吩咐:“让随溪将知书好好安葬了。”
“嗯。”燕雀点头,“我这就去通知随溪。”
“还有咳咳咳……”程十鸢正要开口突然弯腰咳了起来,桂萼拉起她的手把脉,眉头狠狠一皱。
桂萼脸色难看,沉声说:“小姐,接下来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了。”
“都听你的,桂神医。”程十鸢直起腰,笑的温软,似乎是听话的样子。
她说完身体忽然一软往下栽去,桂萼连忙将她扶住,一看人已经昏了过去。
燕雀惊叫出声:“小姐?!”
桂萼一把抱起程十鸢跑了起来,她将程十鸢带回屋里,轻放到床上,一边打开自己的药箱,一边吩咐燕雀:“快去烧热水。”
“好好,我这就去。”燕雀慌了一瞬,立马跑了出去。
桂萼先是给程十鸢喂了一颗药,随后摊开针包,深吸一口气,拿起银针沿着程十鸢的额头穴位往下扎去。
就在她扎上第五根针时,程十鸢身体忽然往上一抖,嘴角溢出一大股黑血。燕雀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吓的伸手去擦,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擦,血越来越多。
“桂萼姐,小姐吐了好多血?怎么办啊?”
桂萼出了一头的汗,眼神紧紧盯着手上的针。她的针不能不稳,一旦她的针不稳,小姐才是真的危险了。
桂萼一言不发,手下动作加快,银针刺进穴位,半晌后程十鸢才止住了血迹。
桂萼松了一口气,又立即吩咐燕雀:“盯好小姐,我去拿药。”
桂萼转身出去了,桂萼心急如焚地守在程十鸢身旁。
过了一刻钟桂萼回来收了针,将程十鸢抱进了浴桶中,浴桶里浸泡着黑黢黢的药。
燕雀问:“小姐什么时候能醒?”
桂萼摇头:“不知道。”
燕雀心尖发紧,脸色都白了几分。桂萼从刚才的一番急救缓了过来,安慰道:“小姐不会有事的。”
燕雀红着眼问:“小姐这样的身体一动武功,便是要命的事。当初小姐学武,怎么没人劝呢?连大当家都同意了吗?”
燕雀年纪还小,进松却山也是近几年的事了,对于程十鸢以前的事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小姐但凡动武,都像是从鬼门关走一回。之前跟周行聿动手,养的伤还没好,如今内力一动,便像是惊动了什么,连带着之前的伤也一起翻涌了起来。
桂萼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燕雀你多跟小姐出山几次便明白了,如今这世道女人若是没有武器,便如秦少夫人还有知书她们一样。身不由己、既保护不了身边人,也保护不了自己。而小姐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相比其他人她更需要武器。”
燕雀鼻音很重:“可小姐的身体都这样了……”
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若是没了命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会好的。”桂萼拍了拍燕雀的肩膀,“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不明白,其他的我都不管,我只希望小姐好好的。”燕雀趴在浴桶边,眼睛通红。
她一家人都死在了饥荒中,尸首都被难民啃食了,她也差一点被当成了食物。是小姐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松却山,给了她一个家。
她只要小姐好好的,其他的她才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