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了,低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逝者已矣,你百年之后也会归于尘土,不必太执着。”
池鱼擦了眼泪,瞬间高兴了起来:“那你快救他,我不碍事的。一点也不疼!不信我跳两步给你看看!”
许久没有人这样抱着自己睡了,池鱼打了个寒战,心情复杂。沈故渊却是松开了皱着很久的眉,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池鱼动了动身子,装作熟睡地翻了个身。
……
太阳升起又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池鱼总算意识到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沈故渊的人了,终于是捏着手里的东西,嚎啕大哭了出来。
郑嬷嬷眼神沉痛:“他是百年的神仙,如今魂无所归,我为什么要同你开玩笑?池鱼姑娘,老身费尽心思将你二人凑在一起,无非是想弥补你们的缘分,让你们有个好结果,您并未珍惜过,就算知道沈羲一直深爱您,知道很多事都是误会。您也没有珍惜他。那现在,您为什么要来找他?”
“是!”外头的家奴听令便进来拖拽,池鱼一惊,连忙伸手抓住了床弦。
她当真是这么以为的,池鱼坐在他床边,认真地道:“我想过和你过一辈子,也必定会尽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你不必因为什么原因放开我,我不需要自由。”
那又如何?沈故渊冷笑:“你可以不出去,大不了我出去。”
池鱼愣了愣,心虚地别开头:“你在说什么?白若是谁?”
池鱼:“……”
“侯爷?”皇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沈知白站在臣列里,微微有些走神。
“闭嘴。我比你清楚该怎么做。”眯了眯眼,沈故渊道:“再耽误,沈知白可当真没救了。”
沈知白安静地闭着眼,一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白得像墙。
她现在是宁池鱼,沈故渊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所以,不能漏了馅。
池鱼慌忙回头,却见是郑嬷嬷,捏着手站在不远处,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严肃。
沈故渊神色平静地抹着嘴角,见血抹不干净,便由它流,然后低笑一声对他道:“我可能要走了。”
旁边的忠亲王一听就笑了:“陛下梦见貌美如花的女仙,怕是时候充盈后宫了。”
池鱼勾唇,恶作剧似的凑到他眼前去,晃了晃袖子问:“好看吗?”
愣愣地看着他,宁池鱼傻眼了。
静亲王一夜之间头发花白,红着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闻声看向她,眼里恨意滔天:“你去哪里了?你身为他的夫人,你去哪里了?!”
“有。”他点头,朝她伸手:“抱我。”
然而她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府里冲。
静亲王微恼:“这是本王的府邸!”
摇摇头,她打算回月老庙了。
沈故渊眼睛微红地看向她。
“我呸!”池鱼放了勺子,撇嘴道:“郑嬷嬷会分不清糖和盐不成?这肯定是你放的糖!”
“你有没有很后悔什么事?”喝着喝着,池鱼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她很不想跟他聊天,但这句话实在叫她好奇,忍不住就问:“谁啊?”
沈故渊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包括你。”
“认识。”沈故渊颔首:“我曾在这里,喜欢过一个人。”
宁池鱼里里外外找了两遍,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的沈知白。
眼波潋滟,星眸生光,这人笑起来当真是好看啊,如凛凛湖面绽了荷花,又如大雪消融春染了枝丫。任是谁瞧见他这样笑,都不忍心再生气。
红艳艳的衣裳,上头湿润血腥,惊得他瞪大了眼。
静亲王如今也算是权倾朝野,这人竟然这样对他说话。实在很不尊敬。然而先前见识过这位大仙的本事,爱子心切,静亲王忍了火气,看了床上的沈知白一眼,就道:“所有人都出去。”
膝盖上一疼,她跌坐在地上,半晌也没回过神。
手指微微颤了颤,沈知白闭眼,轻笑道:“嗯,不要了。”
“其实一早就该给你的,但那时候你什么也不记得,拿着休书难免伤心。”沈知白靠在床头,从枕头下摸出信封来:“现在你什么都记起来了,也救了我的命,咱们两清了。”
沈知白语气轻松地道:“看你勉强留在我身边,我比你还难受。如今死了一趟,我打算重新活过,忘记你,去找个真心爱我的人。”
“他让我来找他的……”她低声喃喃:“他说让我来找,结果又找不到,他骗我……最后他还是骗了我……”
恍若未闻,池鱼爬起来走进去,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池鱼疑惑地看着他,就见他舀了汤递到她唇边。想了想,还是抿了一口。
呆呆地点头,池鱼起身去,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再看了里头一眼。
看了那牌匾都没有了的府邸一眼,池鱼皱眉就扭头想走,却发现沈故渊站在后头静静地看着她。
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愣,池鱼觉得心口一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呜——”四处都是哀哭之声,池鱼越往他们的院子里走越着急,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又摔了一跤。手心在地上磨破了皮,狼狈得很。
百官森列,秩序井然,大梁在经历五年前的一场天花之后,朝中血液更换了不少,余丞相死于天花。知白侯爷和忠亲王却是侥幸活了下来。在他们的扶持下,幼帝稳坐龙位,开始逐步理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