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如玉踉跄着被他拖到帐中长案前坐着一位身穿亮甲，腰佩长剑，头戴铁樱的俊朗青年面前。

被禁锢在那个近乎野蛮的男人的身前，如玉又惊又怒又气又怕，求生的本能令她开始挣扎：“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剑眉轻蹙，星眸半敛，正望着案上一张地图沉思，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轻轻招了招手：“逐流，你来看看……”

“医官不是阵亡了？”楚临风依旧没有抬头，只随口问了一句。

“楚临风！”孙逐流急了，拽住他的胳膊往椅子上按：“现在你是主帅，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如玉定睛一瞧，才发现，他的左肩正往外渗着鲜血。

不是吹，关键时刻，他这脑袋瓜子就是比临风要活络一点。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虽然看起来又瘦又小，但此时也容不得他挑三拣四。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先带回去再说。

她惊魂稍定，这才抬眼打量周遭的环境。

孙逐流心中烦闷，蓦地大喝一声：“闭嘴！再叫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行了，”孙逐流一巴掌盖在那张行军图上：“先裹伤，再研究这破地图。”

“是！”随行的兵士，把倒挂在马背上的如玉掀到了地上，牵着马去得远了。

“呵呵，我又找了一个。”孙逐流得意地晃着脑袋。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激怒他吧，最好一刀把她杀了！

如玉脑子嗡地一响，当时就愣住了。

如玉耳濡目染，自然也不陌生。

“呃，”孙逐流脸一红，再打量一下如玉，突然也觉得她有些小，只得摸摸鼻子硬着头皮道：“其实，也不算小了。”

隐约猜道，他是想把她带进军营。

说完，他忙忙地伸脚踢了如玉一脚，粗声粗气地问：“喂，你多大了？”

她吃了一惊，急忙爬了起来，左右张望一下，好在现场一片混乱，人马杂沓，谁也没有心思注意到她。

“在这里等。”孙逐流一路马不停蹄，直接冲到了中军帐外，跳下马背风一般卷了进去。

郎梨位于雪峰山余脉，村里猎户樵夫不少，每年跌打损伤，虎咬狼嘶的不在少数，因此对于外伤的治疗，颜怀珉很是摸索了一套经验方法的。

“瞧，他会治吧？”孙逐流见如玉神态淡定，马上面露得色。

“嘎？”楚临风抬头，这才看到身前站着的瘦小枯干的如玉。

楚临风？

可是现在，宁静不复，淡泊已远。

这里显然曾经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杀戮，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横七竖八的碎石、瓦砾、树干……泥泞的道路上还散发出一股混和着血腥的焦臭的味道，那些烧黑的光秃的树干痛若地扭曲着伸向苍穹。

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烧焦的战车，到处流淌的混浊的污水里混合着的鲜血，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随风飘浮在空气里，中人欲呕。

二十里路转瞬即到。

裹伤？

他不禁蹙起了眉毛：“别开玩笑了，这是谁家的奶娃？快送回去！”

哪知他还敢叽叽歪歪，他心急如焚恨不能背插双翅飞回营中，哪有功夫听他罗嗦？

前方战事吃紧，士兵受伤者众，军中大夫稀缺，偏偏百姓贪生怕死，一见战事失利，跑得比兔子还快，偌大个冒平镇，竟没找到一个大夫。

如玉一跤跌在地上，长衫翻卷，露出了青缎面的绣花鞋。

她不敢想象，置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子中间，若万一被人发现是女儿身，后果将会怎样？

“这是绑架，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如玉哪里肯闭嘴？涨红了脸，直着喉咙叫。

“王法？老子现在就是王法！”孙逐流伸指，点了她的哑穴，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来！”孙逐流去而复返，拽着如玉的手腕就进了中军帐。

记得小时候去姨妈家时，还曾在山脚下的一户农人家讨过水喝。

如玉这时反倒镇定了下来，她淡淡地道：“先坐下来，把盔甲脱了吧。”

他，就是楚临风？

楚临风皱了皱眉：“些许小伤不碍的，外面许多断手残腿的兄弟，让他先去那边吧。”

依稀认出这里是肃州城外的青溪坪，身下所处的山坡，是方圆五里唯一的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