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终于还是转过身来。
一利休放下茶壶,微笑不语。风照原接过茶碗,稍一思索,心领神会地道:“如果茶碗小,里面的茶水倒得再多,也会因为容器有限,而溢出来。”
花叶的影子,透过朝阳,婆娑映在重子的和服背上。英罗翩发了一会儿呆,转过头,对风照原笑了笑:“真是巧极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遇。”
掌声从背后,轻轻响起。
“大师,我要具体怎样去做,才能提高‘意’的修养呢?”
就算脉轮的妖力修炼得再强,也只能像洪水注入茶碗,白白地溢出。
露水沾湿了发际,风照原凝视着女子的背影,水绿配玉白的和服高洁明丽,衬出优雅的曲线,在风照原心里,希望她永远也不要转过身,让他沉浸在对绯村樱君的想象中,慰解相思的痛苦。
风照原喃喃地道:“有荣就有枯,有开始,就会有结束。一切都在变化。”
一利休忽然长身而起:“你的朋友来了。”
比如说擦碗,虽然三岁小孩都会,但用丝巾擦茶碗时,只能抹一下,就要擦去茶碗上所有残留的水珠,令茶碗焕发光泽,同时还要讲究动作的自然优雅,难度远超想象。
风照原急切地追问。
英罗翩摇摇头,明亮的蓝眼睛里沉淀了一丝阴影。
“茶道精神,在于‘和、敬、清、寂’四个字。”
“今天的游人好像不少。”
一只蝴蝶围着花圃,打了个转,软弱地耷拉起翅膀,落了下来。
一利休点点头,忽然走出茶室,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清爽,深夜的天空像蓝色的丝缎,明月悬在头顶,散发出皎洁的光辉。
风照原感激地看着一利休,决心不再隐瞒,将自己要与草飕法决战的事情,合盘托出。
风照原恍然大悟,一利休的意思,是让他从茶道中,自己去领会秘术的奥妙。
幽静的花圃,因为风照原走近的脚步,而弥漫了一片淡淡的哀愁。
这样不平衡的发展,使他始终只能滞留在一流秘术的上限,难以再做突破,迈进秘能道的无上境界。
重子对英罗翩,似乎保持着一段距离,礼貌地与他交谈几句,就走开,忙碌起茶会的招待事宜。
“你来这里,是为了对付草飕法吧?”
“你不也同样神秘吗?”
暮色的阴影笼罩在花圃上,随着秋风,枝叶泛黄,花瓣开始凋零。
“秘术中的力,体现在互相搏斗的实战上,谁的秘术力量强劲,谁就能战胜对方。年轻人,看得出你的秘术力量很强,如果我与你硬以力比拼,恐怕胜算不高。”
风照原想了想,补充道。
“你不是说过,这是相爱男女的腻称吗?”
英罗翩喃喃地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台机器。”
“大师,我——”
听着听着,一利休脸上渐渐浮上担忧的神色。
再神勇的少年,总有一天会苍老,会被遗忘,就像涌倒在沙滩上的前浪。
“还差最后一处,就能修剪完毕。”
风照原没有说话,在这一刻,心灵自然而然,进入了“清”、“寂”的微妙状态。
午后的阳光,洒在格子门上。看完了风照原演示的茶道,一利休微笑点头,说道。
一利休从茶室走出,微笑,鼓掌。
“是真的吗?”
英罗翩点点头:“这段日子,时间可以完全由我自己支配。”
令风照原再次产生对方就是绯村樱君的错觉。
风照原爽快点头,以对方电脑般的智力,一定也查出了几十年前草飕法被捕的旧案,清楚自己跟随一利休学习茶道的真正用意。
刹那间,风照原抬头望月,心灵摒弃杂念,进入了清净空寂的状态。
英罗翩好奇地抚摸着木桌上的茶具,问道。
“哈哈哈哈。”
“不过这也不错。我现在知道,爱情的滋味,原来是又甜又苦的。”
一利休颇有深意地看了风照原一眼:“晚上我在茶室等你。”
茶事是日本的传统文化活动,最早源自于江户幕府时期。主客之间通过饮茶的形式,遵守礼仪,体验彼此的存在,以及生命的充实感。可以说,茶事具有非常深刻的哲学意义。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爱情。一个多月前,我在东京街头第一次看见她,感觉就很奇怪。那天下着大雨,她没有带伞,站在便利店的门口,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肩头,明艳得发出光彩。”
风照原手拿剪刀,呆呆地注视着花圃。
一利休指着院子里一个个小水坑,微笑着对风照原道:“你看。”
“您早。”
“任何一种技艺,都应当具有玄妙的美感。”
望着茶室外的花圃,风照原心中一动。阳光下,几只蝴蝶展开色彩斑斓的翅膀,划过美妙的轨迹。
整座花圃突然泛出了光彩,在微薄的夕阳下,光与影巧妙融合,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在刹那间,爆发出最强烈的生命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