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资产被套牢，潘原本是想瞒下来，想办法把这窟窿补上。

梁司月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再伸手碰到他的手，冷得惊人，一时吓坏了，赶紧问他，怎么样了。

梁司月脸红心跳地将他推开，坐起身，脚找到了拖鞋，慌不择路地朝着浴室走去。

这些年，他赚来的钱，都是潘兰兰连同潘的弟弟在打理。原本这些钱委托给基金会，钱生钱的也够潘兰兰一生吃穿不愁了，可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偷偷拿钱投资影视项目，后续直接入股影视公司。

她洗过澡，呆呆地坐在客厅里，在电视无意义的噪声中，等了好久，终于听见有人按门锁的声音。

说不出的索然。

“您叫我回来，我要是不回，您又觉得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服管教，左右都是您的道理。”

王妈战战兢兢地过来, 给柳逾白倒了一盏茶，再将柳文藻杯子里的续满。这气氛山雨欲来，王妈不敢多待，立即就退下了。

一用力，她就跌下来，手掌着急撑住了，抬眼一看，柳逾白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如果不是惦记着梁司月还在家等着，他可能直接找个酒吧，把自己彻底喝醉，这一晚凑合过去了。

柳逾白走去沙发那儿靠坐下来，精神涣散的模样，简要同她讲了讲今晚发生的事。

柳文藻一声呵斥：“没你说话的份！”

柳逾白摸衣服口袋，拿出烟和火机，垂头点燃一支，抽了两口，拿在手里，一条手臂斜撑着沙发靠背，笑得很是吊儿郎当，“潘姨没跟您交代清楚？还得让我补充两句？”

已是深夜，柳家大宅却是灯火通明, 柳逾白下车时, 外头寒风扑面而来，只卷得裤脚也哗啦作响。

睁眼一看，原来窗帘没拉好。

张嘴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出去过了么？”

“小朋友，赶你走你不得哭天抢地。”

在浴室里，梁司月磨蹭了好久，久到她快被满屋子的热气蒸熟了，才终于开门走出去。

她高兴他总算从昨晚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又失措于明显幽深的目光。

失了点准头，那杯子只挨着了他的裤管，跌在地上，摔溅了一地茶叶沫子。

柳文藻这人一堆的毛病，独有一个优点，就是对投资赚钱毫无兴趣，撇开私德不谈，在艺术领域，他称得上是一个有追求有热情的好导演，年轻时也贡献过足以留名影史的好片子。

“逾白，我错了，我真做错了，但请你看在阿洵和阿泽是你的弟弟的份上，帮我一把……”

虽然他傲娇得不得了，一次也不肯说，可她是愿意说的，也丝毫不担心被他嘲笑，仰头凑到他耳边，声音颤抖，却清楚地对他说那三个字。

梁司月犹豫一瞬，还是多问一句，“不要紧了么？”

梁司月觉得这笑容说不出的萧索。

进屋, 柳文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严阵以待, 亦是不怒自威；侧旁的位上坐着潘兰兰和柳泽，潘兰兰明显哭过, 红肿着一双眼睛, 而柳泽则罕见地规矩坐着，不敢吭气。

她还在那儿美滋滋地坐着发财的梦呢，前一阵消息传出来，郑家掌舵的人被抓了，其继承人早在骗到投资之后，连夜跑路了。

柳逾白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手肘撑着床，低头看她，乐得不行。笑声渐息的时候，他身体放低，躺下来，两手搂住她，低头。

柳逾白盯她看了片刻，笑了，“去。”后一句话，凑拢她耳边说的，“你愿意的话，也可以顺便洗个澡。”

她盯着被没遮挡的玻璃看了一会儿，突然爬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跑过去将窗帘一拉，惊喜发现，果真是下雪了。

柳逾白洗漱过后，去卧室躺下，烟酒和冷风，让他此刻脑袋里一阵闷疼。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真正投了的就没几个，而她简直算是这里头独一份的冤大头。

好在梁司月也没有追问，可能笃信所有言语的安慰都能通过肢体表达，因此将他紧紧抱着，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样。

柳逾白笑了声，头疼的感觉泛上来，也觉得疲惫，便对她说休息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晚安。

待将目光移回来，她看见柳逾白眼睛格外的清亮，亦如这样一个初雪的清晨。

他大步走出大门，拿在手里的烟，被风卷得烟灰荡起，扑在他衣上，他咬在嘴里，抽了一口，意兴阑珊的，也未曾伸手去掸。

柳逾白自如语气地打声招呼，径直到柳文藻对面坐下。

梁司月少见柳逾白这样眉目之间浮一层戾色的神情, 还是不免担忧，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下车之前, 她特意再问他一次，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事。

潘兰兰很会拿捏这一点，这一番话，也算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使他第一时间竟没想着要收拾潘，而是要跟柳逾白理论。

柳逾白顿下脚步，转身冷眼瞧她。

年前，柳逾白便从菀柳居的唐先生那儿得到消息，潘兰兰有意向跟投郑家的一个大型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