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脚步一顿,认真看他,“嗯。”
林涵端起酒杯,笑说:“哎,每年都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我这个毛病真是改不掉——来来,喝点酒。这酒是姜医生专门帮忙挑的。”
苏南不和他抬杠,总觉得去年在他眼前据守一隅心怀鬼胎的日子已经很远了,突然之间又历历在目。
谢他让她看见了一位高校教授,在学术上应有的风骨。
暖黄色的夕阳光洋洋洒洒铺了一地,楼外两棵大树越发绿意森森。
陈知遇没说话,伸手捏着她下巴,把她脑袋扳过来,亲了一下。
“知道了你还问。”
谢他倾囊相授,谢他春风化雨,谢他严格规训。
苏南多少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哦。”
所有人,垂首沉默。
先是有人夸了两句她论文|做得比较扎实,然后询问她深度访谈样本的选择标准,质疑她的样本是为了支持结论有意筛选过的,存在一定的偏差。另外几位老师,有人对她所选用的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是否完全适用于传播学研究提出了一些见解;有人让她再详细解释一下问卷设计的内在逻辑……
等回答完毕,回到位上,才发觉自己满手的冷汗。
到了四楼,两人在江鸣谦要答辩的教室门口分道扬镳。
在院办楼下,碰见了江鸣谦。
苏南也替他高兴,“可惜啊,你当不成肄业的创业者了。”
都各有去路,也不能耽误很久。
点头,转身要走,又被江鸣谦给喊住。
她把书包搁在瓷砖地板上,斜靠着窗,掏出手机来,给陈知遇打电话。
这一句,郑而重之。
他站门口体会了一下心里一时涌动的,不知名的情绪,换了鞋,直接往厨房去。
电梯一堆人等,江鸣谦干脆拉着她去走楼梯,边走边问她:“答辩准备得怎么样?”
苏南垂着头,“涵姐,我明白。”
江鸣谦笑说:“那行,我先去了。”
“可能去不了。崇大也有毕业典礼,院里的学校的,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
隔日,苏南把宿舍还剩下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一并打包寄往崇城,只留下了被褥和日常用品,留着毕业典礼和拍毕业照时回来住。
“这顿算什么,谢师宴?”
六个人和旁听的学生被请出教室,五位老师商量答辩结果。
苏南静了片刻,笑说:“谢谢。”
论文此前,也已经给陈知遇过了一遍又一遍,答辩老师能提什么问题,会提什么问题,陈知遇都跟她详细分析过了。
恰好到了两楼之前的平台,江鸣谦转过身来笑看着她,“成功的创业者,大学肄业不是标配吗?”
下午,苏南就乘高铁回崇城了。
“陈老师,谢谢你。”
苏南一愣。
苏南就照着陈知遇提示的思路,结合自己的论文,一个一个应对过去。
江鸣谦挠挠头,“没怎么花时间在这上面——今天过不了就过不了吧,我也不是非要这个文凭的。”
“上一回,可能话说重了,”林涵看着她,“……这样的话,我做老师的可能不该说,但反正你已经算是毕业了,说句实话也无妨。你们这一届里面,我是最喜欢你的。我父母离婚早,小时候一直是跟爷爷奶奶生活,一个人背井离乡求学,在你身上,我能看到一股劲儿,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有时候,不免会拿自己的标准往你身上套。你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所以不想你太早被情爱所牵绊——但是转念又想,个人有个人的路,我是研究女性主义的。女性主义的本质,不就是所有女性,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苏南点头,“那你张罗?”
林涵拍拍她肩膀,“替我向陈知遇问声好……以后你们婚宴上,他欠我的酒,一杯都别想逃。”
答辩组长捏着一张纸,扫视一圈:“经过我们讨论,最后决定,这次答辩,杨舒、刘景云……苏南这五位同学,通过后修改……”
“这才哪到哪儿?你最近不都在跟着我锻炼吗,怎么没一点长进。”陈知遇摸过烟,点燃一支,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另一只手,缠着她的头发,绞了又松,松了又绞。
苏南顿下脚步。
苏南在公司被|操练得多了,现今再上台前做题报,再不像以前那样容易紧张。
高大的影子,风一样的窜入人群之中,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陈老师,”橙黄翠绿,一齐涌入眼帘,“答辩通过了。”
十来分钟,门开了。
陈知遇看她。
这几个问题,陈知遇预先都有点到过,也提点过应该怎么回答。
“涵姐。”苏南乖乖地立在林涵面前。
脚底有点儿发软,喜悦的感觉温热的潮水一样起起伏伏,浸得她心里有点满溢之后的懒散。
这树,她以前在陈知遇的办公室里常看。
林涵喊住苏南。
5月10日,毕业论文答辩。
苏南推他:“菜要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