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宿醉过后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这句话理解过来。
身上的羊毛大衣被风吹起一角,似乎一点也不能御寒。
缓缓抬眼,对上他沉水一样的目光,“……我想被您放在心上,更想被您看在眼里。”
七点多,一家酒吧门口,路对面的一个石墩子上,苏南发现了人影。
绕一圈,动作就停住了。
寒风一阵强过一阵,站立太久,靴子里的脚已经冻得麻木。
感觉她想抽手,他捏得更紧,“那天在帝都把杨洛的故事告诉给你,就清楚说过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从帝都回去,我一天都没去市中心的房子住过,对我而言,我在崇城的家就是跟你待着的大学城的公寓。东西已经让程宛联系捐给地质博物馆,还要整理,过段时间才能运出去。我活生生一人跟你朝夕相处,我做了这么多事,你看不见?”
他让她手指团着,然后缓缓地把她的手拿出来。
折返,沿路各色咖啡馆和酒吧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寒风长了毛刺一样,不断地往衣服缝里钻。
陈知遇眼眶刺痛,猛喘了一口气。
冻得和冰块一样。
一辈子在他的阴凉之下,做一朵不知风雨的娇花,固然是好的。
他丢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辜田一迭声道歉,“我真不知道你没还告诉他……对不起啊,肯定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
面罩寒霜,眼里是怒火燃尽之后枯焦的痛苦。
胸膛剧烈起伏,瞧着苏南泫然欲泣的脸,方才在脑海里炸响的千言万语,一个字也吐不出。
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天光褪尽,天彻底黑了。
“我……”
“没事……我本来也是准备今天和他好好聊一聊的。”
“陈老师……”她喊了一声,却突然被他紧紧抱住,力气之大,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愤怒很快消退,只剩下让他浑身发冷的懊悔和痛苦,就跟门口那铲雪的铲子在他心脏上来了那么一下一样。
拉过她的手指,在冻得发白的嘴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掰开了她的手指。
辜田叹声气,“你们好好说啊……我听他最后说话的语气,真是蛮生气的。”
在民宿里逛了一圈,没看见陈知遇身影,又回到房间,给他打电话。手机在桌子上振动,才发现他手机也没带着。
“要下雪,你没有带伞。”
过了很久,她手指猛一把被攥住,贴在他衬衫的胸口上,狠狠压着,“这话你不觉得诛心?我是吃饱撑的跟程宛离婚,带你去见我家人和朋友,跟我父亲闹翻,得罪程家一帮子人?苏南,你是不是觉得在一起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这么简单的事?”
还没开口,窗前的身影几步踏近。
恋爱有时候谈得太体面,太理智,反而会滋生嫌隙。
苏南哑声说“谢谢”。
他的第一个“孩子”,有了又没了,而他在两个月之后才知道。
苏南手给冻得没知觉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靴子踩着雪,发出“咔吱”的声响。
民宿老板笑一笑,“陈先生让我转告你,说他出去静静,一会儿就回来。外面天冷,让你就留在房间。午餐一会儿就给你送上去。”
她愣了一下,要抬头去确认,却被他大掌死死地按住了脑袋。
她解下自己的围巾,去给他围。
一公里的路,走了快二十分钟。到停车场一看,陈知遇的车还在那儿,估计是没下山。
陈知遇把躺在她掌心里的戒指,很不耐烦地往她手指上一套,“等领了证,你就早点滚!待我跟前碍眼!”
“……”苏南哭得不能自已,“……我不舍得你等。不管是等不回来的人,还是等得回来的人,我不舍得你等了……”
他不记得自己上回哭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
苏南再也坐不住了,戴上帽子围巾,出门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