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烟抽得很慢,仿佛有心事。
苏南转头看他,“陈老师去过?”
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雨声,淅淅沥沥穿叶而过。
“槭城……”陈知遇忽然怔忡,“……那儿秋天不错,雨一下一个月,适合找个地方喝酒看枫。”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能唱首别的吗?”
苏南回复:我知道了。
他回信:还能再认真点儿吗?
“周六……”陈知遇掏出手机看了看,“这周六不用,我回崇城。下周开始。”
“不用,只要找到相关的,粘贴上去就行。有补助,按字数算。”陈知遇看她一眼,笑说,“可别粘不相关的凑数,我会检查的。”
s大学校园很小,南边一片的民国建筑,早两年有部民国偶像剧在这儿取景,小小的火了一把。
“回酒店麻烦,一会儿还要检查设备。”苏南抬手摸了一下嘴角。
陈知遇将门敞着,径直走到办公桌后,从书架上拿出一沓资料,“照着这上面列出来的,帮忙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
她愣了一下,“您有事?”
“去过,”陈知遇笑得很淡,“好多年前了。”
昨天睡得晚,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本就睡眠不足,正午阳光一照,困意潮水一样直往上泛,一看离下午场开始还早,定了半小时闹钟,趴下睡觉。
她神情还有点懵,因为枕着针织衫的衣袖,脸上被压出几道编织纹样的红色印痕。
苏南十分不自在,不知道该走该留,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问自己该走该留。
他手指点着往后翻,一顿,停在其中一张上面,碧溪上一弯黑色木桥,“这桥还在呢?”
“秋意浓……”她忽的想到一首歌,不自觉哼了出来,“离人心上秋意浓,一杯酒,情绪万种离别多……”后面词儿记不得了,干脆只哼调子。四句词,翻来覆去地哼了好几遍。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知遇要对着她说这个,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数秒,似乎过了合适应答的时机,干脆没吭声。
“嗯。”
这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
陈知遇又点了支烟,一星灯火,忽明忽暗。
“废弃了也好,那桥不安全。”
苏南总觉得陈知遇今天有点儿奇怪,交浅言深倒是其次,话语里,总像是掺了点儿喟叹往事的意味。
好在忙完还有顿盒饭,煎鱼、鸡丁、炒豆芽,送来时已经有些冷了。江鸣谦送完老师之后自己蜇摸着去找s大学的高中同学蹭饭,偌大报告厅就剩下苏南一人。
“现在没有枫叶了,前几年修路,平安路上所有枫树都被伐完,只有槭山上还剩一些。”
兴许是缺点儿酒,还缺点儿晚枫。
苏南几乎是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却见陈知遇伸出手臂从座位抽屉里掏出一个u盘——她坐了他上午坐的位置。
分会场赛程安排与在旦城的主会场大同小异,抵达之后先与s大学的老师会和,举办上午的论坛。
苏南走到檐下,收了伞。
又待了半刻,苏南轻声说:“陈老师,我先回酒店了。”
苏南顿了顿,“我手机里有照片,陈老师想看吗?”
陈知遇办公室在三楼,靠南边,一整层视野最好的一间,夏日一开窗就是满眼绿荫。只是深秋叶落枝朽,逢上下雨天,反倒觉得萧瑟。
陈知遇看完照片,把手机还给她,“谢谢。”
身后“咔哒”一响,苏南回头,“陈老师。”
那人顿了一顿,提步往这边走来。
迷迷糊糊,听见有脚步声进来,腿动了一下,蓦地惊醒,倏然抬头,对上一道目光,吓得呼吸一停,慌慌忙忙站起来,“……陈老师。”
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了脚步,冲她一笑,嘱咐道:“替我保密。”
周四苏南上完课,关设备时,陈知遇将带来的参考书和水杯往她跟前一放,“帮我送去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随便逛逛。”
陈知遇盯着看了一眼,忽地上半身探了过去。
“拿回去慢慢弄吧,三个月时间,能收集多少是多少。一周给我汇报一次就行。”
苏南动作轻巧退后,弯腰拾起地上的伞,脚步轻缓地走了。
走到拐弯处,她回头看一眼。
“没事你坐,下午我不来了。”
“可惜了。”他语气很平,听不出来情绪。
夜色里身影越发清晰,快到跟前时,她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陈老师。”
他含着烟,低头点燃,背靠着书桌给她回复:早点睡吧,就给你这么点钱,不值得你熬夜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