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将一辈子赔给你了，你认不认？”

周险先开口道：“我这边没问题，都会来。”

“……你怎么这么快？！”

“饮鸩止渴，懂吗？”

抽屉十分钝涩，许棠低头往里看了一眼，似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你为什么睡不着？”

“你……你不会自力更生啊？”许棠继续跟抽屉较劲，手伸进去，将卡着的东西往外一扯，似乎是一个布袋的一角。

方举也不恼，嘻嘻一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阿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方举，”许棠听不下去了，“有丈母娘得婚前忧郁症的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我打过欠条。”

“周险……”

“我还不正经？”周险笑道，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为了咱们儿子，我都憋疯了。”

好在许母审美靠谱得多，看中的东西虽离时下流行还有些距离，但端得上台面，不像方举那暴发户般的喜好一样惨不忍睹。

许棠将早先方举要去做视频的相册放进抽屉，关好，然而走到对面，拉开了衣柜门。

许棠笑答，“叔叔，我鼻子上伤还没好，暂时不能喝酒，以后有机会再陪您喝一杯。”

许母一直以为自己上回试的那件绸缎的礼服是四十一天租的，听方举这么一说，吓了一跳，“那岂不是有点贵？”

“好，你等着。”

周险哈哈一笑。

结婚是大事，仓促不得，但又不能拖得太久，不然许棠月份大了，肚子显出来不方便，而且穿婚纱也会不好看。

“许海棠，你在干什么坏事，怎么那么多杂音。”

许棠翻找着柜底的一堆衣服，“没有啊，也许是信号不好呢。”

蒋禾花弟弟快满十岁，小小年纪，能干得很，将周险与许棠迎到桌上，又倒了两杯热茶。蒋禾花又端上两盘菜，插上电磁炉，笑说：“别坐着了，开始吃吧。”

许母扑哧一笑。

许棠闷声一笑，“你居然还知道饮鸩止渴这个词。”

灼|热呼吸拂起鬓边碎发，夜风微凉，吹得他低沉声音似酒微醺，一阵阵回荡在耳中，掷地有声：

吃过中饭，许母陪着蒋奶奶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家，许棠和周险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跟上去。

“嗯？”

许棠哭笑不得。

方举一摆手，“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生就这么一次，贵点算什么？即便您想穿得朴素一点，嫂子也舍不得啊！”

“没……”许棠赶紧说道，将欠条仔细叠好，放入衣服口袋，又拿出镯子，套上自己手腕。镯子有些年份了，银质的表面有些暗淡，但是沉甸甸凉津津的，似将几十载的旧日时光都缠在了腕上。

“你懂什么，”许母瞪她一眼，“红事白事，各家往来都要挂人情，好比这家，”她手指在单子上指了指，“前年娶媳妇儿，去年孩子做满月，家里又去了个老人，上千的人情，你结婚他们要是不来，这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许棠赶紧狗腿地凑过去。

“见得着吃不着，所以得靠想的。”

事情一样一样执行，不知不觉离婚期便只剩下两天。许棠这时候才觉得紧张，好像总有几分不真实。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合不了眼。

许母第一次见到方举，嫌弃得不行，只问他：“你就是抢了禾花三百块钱的那个人？”

“妈，”许棠赶紧宽慰她，“咱们不至于缺这点钱，要是他们不来，今后再有什么事，你也不去，不就省了很多工夫吗？”

“妈，没事的，即便不来，客也够多了。”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离阴历二月二十六的婚期越来越近，宾客名单要做最后的确认。几人坐在灯下，斟酌最初拟定的单子。

许棠皱了皱眉，关上衣柜门，将衣服扔到椅子上，打算明天去洗。

周险瞥了一眼，目光落在许棠的白皙的腕上，笑了笑，“许海棠，你知不知道这镯子的来历？”

许棠鼻子也跟着一酸，“妈，您别说这样的话……”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什么砸上了玻璃。许棠眼皮一跳，立即起身走到窗前，耳畔传来周险带着粗喘的笑声，“出来。”

周险那边似是喘了口气，“……许海棠，千万别让我逮着你。”

许棠愣了一下，不由朝许母看去。许母将最后一瓣橙子喂给蒋奶奶，轻描淡写道：“看看下个月有什么好日子。”

厨房里蒋母笑道：“还有最后一个小菜，炒完就来，你们先吃。”

蒋父呵呵笑道：“那敢情好，也是好久没办过这么大的喜事了。”

许母听乐了。

许棠将布袋拿出来，有几分沉，黑色，绒布，上方拿绳子紧紧绑着。她将绳结解开，打开布袋，顿时一愣——里面装着的，是几年前周险抵给她的那只镯子，还有自己没有销毁的欠条。

蒋禾花家午宴正要开席，偌大圆桌前，许母正在与蒋禾花奶奶聊天，看见周险和许棠进来了，鼻子里低哼一声，别过脸去，只问蒋奶奶，“这橙子还行吧？要不我再给您剥一个？”

但没过几天，方举就取得了许母信任，许母不管做什么都要叫上他，倒显得许棠和周险成了外人。

周险笑了一声，“想你，当然睡不着。”

许杨学校正月十二开学，他走之后，就让方举顶上来帮忙筹备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