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喉咙里顿时梗了一块,想起来当日周险说的,“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方举比了个动作,“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现在也别想逃。”
许杨点头,朝着客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险哥什么时候过来?”
许母早在门口等着,见面一改昨日在电话里的温情脉脉,先将两人好好地骂了一通,待许棠解释完鼻上的伤,又是一顿数落。
而许杨趁着许母在厨房里盛蹄花汤的时候,倒了一小杯白酒,往地上一浇,嘴里低声说了句话。
又问起郑叔的情况。
周险本对许棠安全回来这事儿尚没有实感,方才低头吻她时仍觉是在梦中。现在许棠活蹦乱跳地同他抬杠了,他才觉得,哦,这人真是许棠,明明才分隔了几天,却仿佛已历经斗转星移的许棠。
吃饭的时候,许母问起两人这大半年的情况。姐弟俩心照不宣地说了假话,将周险的事瞒得严严实实。
许杨在一旁听得捏了一把汗,自己这傻姐姐这么跟母亲下套,恐怕之后情况更难收拾,“妈……”他陡然出声,音量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清了清嗓,急忙说,“不如吃完饭了你先见见吧?”
“可你一个人……”
电视里放着,直播春晚的准备进度。许母先盛了小半碗饭,两碗肉菜,在桌上放了十分钟,再将饭菜重新装回。
“发什么愣,赶紧吃饭啊,菜不好吃啊?”
方举笑出两排牙齿,“没事,就受了点皮肉伤,骁哥在陪着她呢。”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说,“周险,我得先跟你说件事。”
许棠只当没看见。
她本是打算打电话给周险打电话问他住处,又临时改变主意,踩着肮脏的雪水,朝着周险当年的家里走去。
她飞快盘算一通,笑说:“既然都跟你回来了,怎么不带到家里来?”
许棠抬眼,摇了摇头,“他已经吃过了,让我们先吃中饭,他下午再过来。”
许棠看了许母一眼,起身到房里去给周险打电话。
“我不信。”
许母愣了一下,她何等通人情世故,立即明白过来,“男朋友?”
许棠手指轻轻抠着桌面上已经剥落的红漆,“说要跟我结婚,连来吃顿饭的勇气都没有?”
许母看她,“什么时候到?”
“激将法对我没用。听话,等过了除夕和春节,我再找个日子过来。”
许母也不多问了,只说:“回来就好。”
挂了电话,许棠在房里又待了片刻才出去。
许棠垂眸答道,“他说时机还没成熟。”
许棠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周险瞪她一眼,似想拍她一掌,但看她如今挂彩负伤的模样,不好意思再加重她的伤势,“被踢傻了?还能跟谁?”周险将烟将烟夹在指间,看住她,目光深而热切,仿佛如他这人一样,一直而来,灵魂如火一般鼓噪,从未停息,“许海棠,你愿不愿意嫁我?”
本以为会看见比往日更显破败的旧楼房,然而矗立在眼前的,却是一栋四层高的白色小洋楼。
周险笑声里带了几分吊儿郎当,“当时我又没打算跟你结婚。”
方举看着她,顿了顿,“嫂子,我帮你问过了,你……你父亲……其实他也不记得具体是哪个人,只吩咐手下将撞破秘密的人做掉。他这辈子对付的人太多,根本……”
“正巧,许杨也已经到镇上了,我们打算明早一起回来。”
然而许棠十分憋屈。
“他现在在哪儿?”
她心里惴惴,伸手推了一下,“怎,怎么了?”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方举也打算跟着上车,周险却将他一拦,看了看对面,“别跟着我们了,回去过年吧。”
许棠立时想起唐虹同她讲的那段往事,倒吸一口凉气,“……这世界可真小。”
周险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缭绕而起的淡蓝色烟雾里,他摩挲着将许棠的手攥住。他手掌很粗,掌心一层厚茧,早年当打手,之后自己创业,从来没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周险在这世上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许棠一想到大年三十合家团圆,他却是孤身一人,心里就一阵一阵揪紧。
许棠一愣,侧头看他,“你……你不跟我们去?”
她并不觉得周险是什么见不得光人,要没有他,他们也不可能替父亲报仇。
许棠愣住了,“跟,跟谁?”
“嗯,培训提前结束了。”
“我也觉得。”
许棠疑心自己看错了,特意退回去看了看两边,地址的确就是当年周险的家。
周险语气十分严肃,头一回这样的严肃。
许杨脸色一变,急忙冲许棠使眼色。
“骁哥啊。”
周险笑了一声,“我用什么身份去?”
许棠回过神来,急忙摇了摇头,她夹了一筷子排骨,嚼了片刻,却是越发兴味索然。
……而她早下定了决心当一只蠢飞蛾。
许棠鼻子上还包着纱布,周险动作没注意,撞了一下,疼得她立即低叫了一声。周险吓得急忙退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