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推了笔记本自沙发上站起来,“我陪你去。”
叶文琴平淡开口:“……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再硬气点儿,我说不定还高看你两眼。这软趴趴的性格,完全随了你爸。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我也说两句。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性格,在我这儿,就没有后悔这一说,因为我但凡软弱一点,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这是我的原则。所以,我压根就不会考虑原谅不原谅,接受不接受。选择题是你做的,你想通了不用求着我原谅,这很好。各自把日子过好吧。你也不要后悔就行。”
辛萌萌一下不敢说话了。
叶文琴笑了笑,“你有个好女儿。”
她夸叶文琴气质好, 精神面貌也好,跟平日接待的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不近相同, 身上有种职业女性的干练。
沈渔眼角余光打量叶文琴。
等一等又怎样呢?
她遗憾自己没亲身见证,但也高兴不管有没有她,叶文琴今后的生活都是确定无疑的喜乐平安。
求仁得仁罢了。
“所以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您放心,今天我一定帮您把妆发做好,让您女儿高高兴兴地看着您组建新家庭。”
请客吃饭这天, 叶文琴起了个大早做准备,虽不至于婚礼筵席一样兴师动众, 到底还是个重要场合。
都是“琴瑟和鸣,白头之约”这类文绉绉的大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后来有次沈渔数学考试不及格,请了家长。
“我知道您对我为什么会答应跟陆明潼在一起的过程,肯定没有半点兴趣,所以我也就不废话了。
待到宴席即将开始,齐竟宁往叶家那一桌扫一眼,人都来齐了,只除了沈渔。
“不够我就叫后厨再加两个菜,”叶文琴伸手捏一捏她的脸,扯得她嘴角咧开,“免得堵不住你这张话多的嘴。”
这快被时光湮没的一件往事,突然叫叶文琴心头一恸。
要她说,唯一后悔的事,是两人还在朝夕相对的时候,合该慢一些,不催,不急。
简单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重新审视,觉得沈渔远比他印象中的离经叛道,还在微信上调侃过她两句。
他只知道沈渔跟叶文琴大吵一架,没想到能闹到这样严重的程度。
“……”
齐竟宁最近刚知晓了沈渔和陆明潼的事,他对沈渔只到略有好感的程度,调整心态也快。
叶文琴似听非听的,往镜子里望一眼。
至于叶文琴这边,是沈渔外公致辞。老人专门写了稿件,怕忘词,没脱稿,有因为看不大清,时不时的得举着稿子凑拢到老花镜前。
回家的时候,她拽着沈渔的手,走得飞快,一点没注意到女孩儿跟得踉踉跄跄。
叶文琴笑看着她:“菜够不够?”
“非得这时候马后炮?”叶文琴真被辛萌萌的那一句话给怄到了。都是大人教的,小孩子说出口,倘惹得她不高兴了,一句“童言无忌”就能打发过去。
“就在车上等你。”陆明潼揣上烟盒和火机,“我出去透透气。”
他们是那种再传统不过的家庭,长这么大,极少在口头上说“爱”这种话。
“您说得对,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您不用原谅我,我也不会纠缠您,让您为难。
最后,沈渔脚下一绊,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叶文琴早过了爱听陌生人吹捧的年纪, 还是略略受用这几句, 便就放了手机, 同她闲聊起来。
齐竟宁回到自己那桌,给沈渔发条消息:“你还没到?要开席了。”
想等,已经没处去等了。
叶文琴挽了秦正松过来给叶家亲戚敬酒。
宴席仪式也很简单,叶文琴和秦正松各自讲话,再请两人的至亲致辞。
就扑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妈妈,你慢一点,等等我呀!”
“你说,我是交给秦叔叔就好,还是直接交给我妈更好?”
人生无非食得咸鱼抵得渴。
叶文琴语气淡淡的:“所以她就是成天瞎忙, 累死累活的还赚不了几个钱,不知道图什么。”
秦正松问她:“要不要上来敬杯酒。”
喝水的时候,叶文琴问她:“你有小孩了么?”
沈渔根本没听进他的话,仍旧自己琢磨着:“……算了,还是给秦叔叔吧,反正心意送到了就行。”
她听说叶文琴有个女儿,是做婚礼策划的,便笑说两人也算是一条产业链上的半个同行。
“这不是因为有您在背后做靠山,您女儿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爱的工作嘛。”
她今天穿一条黑色裙子,妆发稳重又不显老气,极有气质。路灯下,脸色泛红,应当席上喝了不少的酒。
沈渔下车以后,陆明潼点了一支烟,坐在车里等她。
整个过程漫长极了,从基础护肤开始。
沈渔告诉他:“我不来。你玩得开心——帮我多拍点照片吧。”
秦正松凑拢叶文琴耳边,低声说:“我是不是说过,你不请小渔过来,是亲者痛仇者快。”
她倒是从未惧过老去,只是这些年忙忙碌碌从没停过脚步,这一阵休假,难得的歇一口气,回头望,还是很有些时光流逝如斯的惊怔。
叶文琴下楼来取礼物,解释是秦正松这时候被宾客缠住了,脱不开身。
“但是,即便您不原谅我,我也永远爱您。在南城,在我这里,永远有您的一个位置。”
“姐姐,你送礼去的,不是砸场子。阿姨再不愿意见你,不会在这种场合给你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