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琴默了一瞬，叫人帮忙倒一杯水来，转移了话题。

到时，现场正要散席。沈渔怕秦正松看不见微信消息，直接拨的电话。

她不由自主地从手包里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的时候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放回去。

开车过去二十来分钟。

收到消息以后，沈渔便拿上提早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出门了。

沈渔迟迟不语，难得，叶文琴也不催她。

沈渔的表弟和表妹两人，正凑拢着玩游戏，大笑大叫的，一点没顾及场合，直到沈渔外公出声喝止了才收敛几分。

秦正松那边讲话的亲人是他的儿子，此前一直跟他前妻生活在香港，为了这一顿饭专程赶过来的。

“啊？”辛萌萌愣了下，往她妈坐的位置看了看，“够的吧……”

沈渔原本是带着笑的，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声音渐哑，但泪花在眼里，没晃下来。这是叶文琴高兴的日子，她不想触霉头。

这条消息，半小时后才有回复。

她话里语气，又似嘲讽，又似长辈对晚辈的单纯揶揄。

想到小时候沈渔说话和学步，都比别人要晚。后来上了小学，学字也慢，甚至更慢。她是凡事争先的性格，为此没少着急上火。

齐竟宁跟他父亲今日也出席了，齐作为小辈，主动帮忙做了一些接待的工作。

叶文琴听得思绪渐渐飞远，回神时她已经住了声，估计看她没在听，以为自己多话招人烦了。

沈渔辨不清这解释的真假，终究，叶文琴不排斥见她，她就头脑一热地请求，给她几分钟时间，单独说两句话。

秦正松另有事情, 要迎接自崇城来的亲朋好友, 将她送到以后先行离开。

叶文琴扬了扬手，“走吧，我还得回去送客。”

“迟到了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如不来。”叶文琴神色淡淡，“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请，是她自己不来的。硬气得很，还非得我低三下四地求她不成？”

叶文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打断她。

齐竟宁听见同桌的有人窃窃私语，问女方不是有个女儿吗，怎么没见人影。

沈渔的表妹辛萌萌口没遮拦的：“大姨，您再婚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表姐都不来的呀？工作有这么忙吗？”

敬了一圈酒，叶秦两人去了秦的亲戚那一桌坐下吃饭。

“有啊，我结婚早，小孩儿现在读初一了。也是个女孩。”她笑说，“她刚三岁我就离婚了，一个人拉扯她。我没读几年书，工作也不固定，离婚以后她爸只按月汇基本的抚养费，一年到头也不来看望一次。她小时候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但她懂事，从来就没抱怨过。这几年经济条件才好，去年第一次带她去迪士尼乐园，她高兴得不得了……”

始终面色淡淡地，打量着沈渔——她只是过来送个礼物，却也特意打扮过，化了妆，戴了隐形眼镜，专门穿了条法式风格的碎花裙子。她小时候最讨厌穿裙子，更讨厌她时不时叫她淑女一点的耳提面命。

“那你在大堂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她往地上看一眼，看见沈渔落后她一头的影子。

陆明潼便启动车子，驶离这一段路，准备另找个停车的地方。

酒店里定了三桌，叶家几个亲戚，秦家几个亲戚，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的好友。

因都是亲友，叶和秦提前说好了，以交流感情为宜，喝酒就点到为止了。

往副驾上看一眼，沈渔抱着那礼物袋子，神情与赶考没两样。

“不了不了，您把礼物拿去了我就走。”

负责她的那人三十来岁，名头是店里的总监, 说话温声细语的，服务态度很专业, 分明说的是奉承话, 可脸上笑容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来服务行业独有的那种虚伪矫饰。

步子放得慢，昏暗灯光下，两人脚步一声叠一声。

沈渔说齐总这是小瞧人，一贯闷声不吭的，才是做大事的人。

秦正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是叫你现在喊小渔过来，还来得及。”

然而，走在她身旁的并不是秦正松，而是叶文琴。

没一会儿，他看见沈渔从酒店里出来了。

她这个女儿，小时候学东西慢归慢，但有个优点，就是很少哭，出去打针都呵呵笑，反应迟钝得很，跟小傻子一样的。

她抬手飞快地抹去了，笑一笑说：“……我送您上去吧。”

齐竟宁给她发来消息之后，她顺势地拜托齐竟宁，要是看着酒席快结束了，给她发条消息。

车停在酒店对面的路边，临时停车，打着双跳。

她约了专业的造型师做妆发造型, 早上吃过早餐以后，将熨烫好的裙子带去店里。

许久，沈渔才低声开口，带笑意说道：“妈，我知道我从小成绩不怎么好，做事也不灵光，一直不是您心目中能令您骄傲的那种女孩。您受了委屈，我帮不到您；您想扬眉吐气的时候，我却做了个灰头土脸的工作。如今，我谈恋爱，又完全伤害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情分……”

现在这急景凋年，她们要走的路都不在同一方向。

她一字一句的，恳切，不带一点怨怼地剖白：

造型师手法再专业，所用精油再优质，也是遮不住眼角皱纹了。

这一回，却哭得比感冒发烧更甚。

“我绝对不会放弃陆明潼，不管您是否认同这一点，陆明潼是无辜的。我确信他是那个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当然，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到时候我不幸打自己脸了，那也是我活该。但此时此刻，我必须坚守自己的立场。

“不过婚礼策划比我们累得多，大事小事都要操心。赚钱不稳定，主要看提成，而且他们还做不了回头客生意。”

沈渔早早就下班候命了。

沈渔看着他，有所犹豫。

两人顺着正门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尽头，拐了个弯，到旁边那条僻静的小路上去。

陆明潼自发地承担了开车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