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目视前方,沉默片刻,想到什么般的语气,“对了,我爷爷过生日,你要不要去呀。”
饶是她这么编派,陆明潼还是从她手里接购物车自己来推,“你头发这么长,说我消耗快?”
这是都是她自己做不到,却希望陆明潼能够听进心里、柔软着陆的祝福。
“你不是都快买完了?”
自然地,目光略过了沈渔,再继续往她身后望去。
许萼华惊怔之下, 有许多话想说,但她是失却立场的始作俑者。
沈爷爷听说小鱼儿要带新男友来见,高兴得很。
“家庭”,于牵涉进这一桩旧事的所有人而言,都已经是一个解构的概念,所以,也无须去追求世俗意义上的圆满了。
男朋友下了车以后便惕惕惶惶的,半点也无平日的镇定自如。
“明潼,我这么说, 不是在质疑的你决心。你了解小渔的妈妈是怎样的性格, 也应当知道, 你们将要遭受的干涉绝非来自于我, 我没有这样的道德立场去左右你的人生。客观而言,这个社会女性总要比男性遭受更多苛责,希望你的考虑里,包含了小渔所要承受的那一部分非难。”
“今天要见的人,不但能把我扫地出门,还能把你也扫地出门。”他笑起来的时候,才有些平日蹚雷蹈火的不畏惧。
而且显然,陆明潼并没有预备要听她的意见。
和许萼华分别之时,时间还没有太晚。
末了,许萼华说,“小渔不会愿意见我,你也别告诉她今天见过我。往后你们过好自己的人生即可。”
许萼华无法言之凿凿地告诫什么,但她的这半生, 经验没多少,教训倒是挺多, 因此, 不管陆明潼听与不听, 一些话总是要说。
虽然如此,沈爷爷还是早早地煲上了汤,松茸花胶老鸭汤,食材都是自己精挑细选过的。
许萼华转头看他一眼。
沈渔谴责他: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没觉得日常用品消耗这么快啊,尤其洗发水和沐浴露。
陆明潼只说:“……如果不会让爷爷扫兴。”
“可能被我骂的,”沈渔自嘲,“他想明白了,待在爷爷跟前照顾他才是尽孝和负责任。”
她之一生,囿于世俗和不道德的樊笼,各个角色都是失职,尤其做母亲。
陆明潼少见的不给她干脆利落的回复。
沈渔说:“你敢拒绝的话,就要先让我扫兴了。”
“不等谁!你赶紧叫小陆进来坐,看茶……我,我看看火去!”沈爷爷溜得飞快。
青年白衣黑裤,修长玉立,俊俏的一张脸,叫沈爷爷熟悉之间又觉得陌生。
陆明潼不是没说过要把自己的银行卡都上交的话,但都被她以两人还没结婚,不能在财务上这么混淆的理由驳回。
陆明潼说当然, 这么多年的时间,足够他将这个问题想得透彻。
沈渔问他:“你要来么?”
陆明潼直接回住的地方,快到达时给沈渔拨去电话,问她下班没有。
沈渔看向陆明潼,邀功般的神色:“看吧,我说了爷爷不会说什么的,待你多热情!”
他们在酒店门口分别。
活到那年岁的人,没什么想不开的,且爷爷一直劝她,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甜头。
“他过一阵可能要回南城工作了,跟厂里已经辞职。厂里安排了他做工作交接,涉及到一些技术培训方面的事,他最近都脱不开身。”
沈渔觉察到陆明潼一臂撑着车窗,要笑不笑地望着她,便问:“看我干嘛?”
“舅舅给我寄了请柬。”
沈渔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你信吗,如果我们家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接纳你,那一定就是爷爷。”这是她对沈爷爷的自信。
这是陆明潼的习惯,早晚各要洗头洗澡一次。有时候早上沈渔急着用厕所,在门口跳着脚骂他,他施施然说,你多骂一句,我就多拖延一分钟。
从这里到家里很近,沈渔为了方便运东西才开车出来的。
陆明潼不信她是临时起意,恐怕暗地里考虑过很久了,才拿捏得出这样轻描淡写的神情。
“你爸也回来?”
对沈继卿的这个打算,沈渔是不置可否的,因为沈继卿回不回来,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但对爷爷的意义不同,这儿子再怎么犯过混,能在跟前待着,总比远隔他乡的好。
因此,告诫之外,再由衷的多了两句祝福:“我知道你是拎得清的人,真到那时候,你要做她的主心骨。选左边没有错,选右边也没有错,最忌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沈渔转头望他一眼,“去么?”
她在房租上承担了小头,就要在生活开支上多承担一些,很朴素的男女平等的思想。
巷子里静,又是尚未到中午热闹的时候,凡有脚步声经过,屋里总能隐约听见。
许萼华苦笑说,“还真是原则分明。”
陆明潼在超市里找到沈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