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没什么不满情绪。

十足诚恳的语气。

一支烟叫他衔在嘴里，却是蓄了好长一截灰，让打旋的寒风吹散。

唐舜尧笑说：“我是老板，我负主要责任。二位移驾我办公室先喝杯茶吧，我保证，一定给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陆明潼给她打包了萝卜炖牛腩和砂锅菜心，都是热腾腾的。

沈渔将后续赔付事宜移交给了法务，自己投入全部精力联络新场地。

负责人告诉她，是确认过实在没有，才不得不走违约这一步的。

接到电话之后，沈渔便约了酒店宴会厅方面的负责人当面相谈。

吃过饭，沈渔列了个第二天联络的名单就下班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

这家酒店与工作室也合作多年了，负责人没有隐瞒：有人要包下那天的宴会厅给女友过生日。

结婚本就是人生大事，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很难心平气和。

刚才去开门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李宽介绍，她才意识到，哦，这就是陆明潼喜欢了这些年的人。

两人性格不是特别对付, 但对日本动漫的共同喜好，使他俩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杨萄早早就在自学日语, 李宽仰仗着她总能第一时间看懂更新的漫画“生肉”, 而作为回报, 李宽送她盒蛋，有时候还在她手头拮据的时候帮忙结一下jk制服的尾款。

办公室里围观人等都各自归位了，沈渔蹲下身去捡拾地上的东西。

沈渔没精力与李宽他们打招呼，经过了六楼就直接上楼了。

团队都在抓紧时间备齐场景布置所需材料，酒店那边突然打来电话，取消场地预订，赔付违约金。

自然不顺利。

不过陆明潼高中三年人际关系匮乏, 自己班上的好多女生也只认得脸, 名字都叫不全。杨萄能跟他认识，完全是经由李宽。

沈渔耐心想同他沟通，然而新郎根本听不进，叫她喊领导出来。

江樵顾及还有宋幼清这个妹子在身边，叫他言辞注意点。

沈渔挂断电话，将又一家酒店从名单上划去，长叹一口气。

杨萄抄起纸巾盒砸他：“给你脸了哦！拿镜子照照自己，好意思说我没气质。”

沈渔回头看，进来的是陆明潼。

“只能不局限于酒店，再打听看看了。或是走走熟人的关系……”说着，她顿了下，想到一个人。

陆明潼没有犹豫：“不用。”

新郎丢几句脏话，直接撂了电话。

一小时后，唐舜尧送走了那两位客户。

心里郁闷极了。

新郎：“协商可以，你先把这办事没能力的策划给我开了！”

他说：“我看的同人小黄本都是她给我翻译的，太知根知底，擦不出火花。”

唐舜尧陪同两人往办公室去，临走前，安慰地拍一拍沈渔肩膀。

“你准备怎么办？”

他没少收到告白，但多是班里的某位同学代为传达，或是他某天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发现摊开的“五三”里面夹了封情书。

他光是想象就觉可怕：“……要是她拿我看的本子里的羞耻情节来嘲讽我，我还要不要活了？”

陆明潼将杨萄送至路口打上车，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李宽报个平安。

她往小组群里发条消息，叫大家先下班，明天再说。

杨萄跟李宽是初中同学，且坐过好长时间的同桌。

他俩一旦开嘴仗，没几个回合不会结束。

陆明潼掩上门回到位上坐下, 对面撑着桌面挤在李宽身旁的杨萄，随即抬头说了句, “沈渔姐姐蛮漂亮的。”

实有一种焦头烂额之感。

唐舜尧听完汇报，让她再试着联系南城周边城市的酒店试一试，倘能订到，再和客户协商。

速溶咖啡刷锅水一样的难喝，她端着马克杯，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吹会儿风。

自己往回走。

那天漫展上近距离看, 陆明潼这人比在观礼台上，或是走廊里的匆匆一瞥，都更具有杀伤力。

沈渔反击：“能考上清华的人跑来打杂，论没出息，我可比不过你。”

让心事绊着，脚步越来越慢。

而高看她的方式，就是拒绝得非常干脆：“谢谢。没有女朋友，但我有喜欢的人。如果要找，也只会找她。”

沈渔听明白对方的意思，抢了宴会厅的人，对方开罪不起，她小小一介打工仔，自然更开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