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小区大门口走出来一人。
沈渔让陈妈妈将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要扶她上去。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抬眼淡淡地一瞥,随即就转了过去,不着痕迹的。
陆明潼略略地侧一下身,替她挡住前方的人。
陈家住四楼,猪肝红色的一扇防盗门,两侧春节时贴的春联还没撕掉,门上一个福字,没太贴紧,边缘透明胶翻过来,沾了些灰尘。
下午开总结会,沈渔没避讳灯笼毁坏这个意外,同时总结了日后可采取的规避方案。
难怪,这段时间,他对她看房的提议兴趣乏乏,言辞之间也极为敷衍。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回应不了任何人的关切。
下班时间,下楼时陆续有人进来,他们两人被挤到了电梯最里面。
手术时间很短,不过二十分钟。因做了局部麻醉,医生叫陈妈妈留下观察半小时再走。也没开消炎药,只嘱咐不能沾水,避免辛辣、生冷食物,两天后可自行去社区医院消毒换药,一周到十天左右即可拆线。
陆明潼和沈渔等在治疗室外,并肩坐在走廊上的一排绿色塑料长椅上。沈渔替陈妈妈拿着她的那只提包,陆明潼看一眼,那应当是pu皮的,且并不是多好的料子,用久了,底部缝边的地方,皮料磨损严重。
盛夏天,清早便暑热难当。
开完会,其他人纷纷离开会议室,沈渔叫住唐舜尧,要跟他说件事。
“……前几天,蓟州突然探我口风,问我以后想不想去首都生活。我说我过不习惯,还是南城好。他说,他可能毕业了不一定会回南城。蓟州从来不说些没影的事,所以我我觉得,他多半是想要留在首都了。小渔,你能不能抽空给他打个电话聊一聊?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能不考虑到你。我倒不是觉得首都不好,可我们家没钱没势的,他能在首都混出什么名堂呢?”
沈渔笑说:“不跟您假客气,我的厨艺我自己都嫌弃。您如果觉得伤口疼,就别勉强,我帮您点外卖。”
陈妈妈看一眼陆明潼。
陈妈妈清早晾了凉白开,这时候入口刚刚好。
陈妈妈要做的是个小手术。
“……”真是不讨人喜欢。
沈渔勉强笑了笑,“我一定会跟他聊的,但我不认为他会听我的。”
沈渔习惯了陆明潼平日里乖张不驯的样子,他突然这么来一句,倒叫她不适从了。
极普通的人一位妇人,挎一只毫无样式可言的黑色皮包,款式和材质都普通的黑色短袖、黑色长裤。微胖,个子也不高,恐怕不到一米六。一头长发不知何时烫染过的,只余发尾一段是蜷曲的、枯黄色的。
“刚毕业,在我们工作室打杂呢。”沈渔替他答了。
陆明潼在后面跟着,看不过眼,走上去说,“我来。”
沈渔没让她动,在她的指点下找到一次性杯子。
看得出来,沈渔对陈妈妈这种事无巨细的唠叨是不排斥的,或者说,还有些受用。
他蹬了运动鞋,换上。
他突然说:“对不起。”
六点钟下班,她一刻也捱不住了,拿上东西便走。
沈渔后背靠着厢轿,偏头笑了一下,“不用了吧。我吵架输过谁?”
“带薪倒不用,假是真的要请。两天吧……最多。”
弯眉一笑,“今天这么乖?”说着,不自觉地伸手,想照从前那样薅一薅他脑袋。
一路,她什么也不说,他就什么也不问。
室内陈设没什么超出想象的,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陆明潼是最后一个离场的,临走时,看了她一眼。
陈妈妈笑说:“那倒是不用,要是真的做不了,我给附近餐馆打电话送餐就行,快,还便宜。”
归位之后,沈渔便将请假申请提交oa,小武很快就给她批准了。
陈妈妈和沈渔聊了一路,多是陈妈妈在说,沈渔在听。
她只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便有急火攻心的趋势,这狗东西恐怕专门来气她的。
陆明潼愣了一下,这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在她脸上,他只看见经年操劳日积月累留下的痕迹,不见有半点精明和算计。
她注意到了后座的陆明潼,笑一笑说:“这是……”
陆明潼见沈渔身体坐正了些,猜想,应该就是了。
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小区门口。
沈渔找她要拖鞋,她摆手说不用,直接进来吧。
陈妈妈忙说:“那怎么行,我这一身汗的……”
沈渔愣了下,有点莫名,“你这是为了哪件事道歉?”
陈妈妈惶恐地看一眼沈渔,求助模样。沈渔笑一笑,“您就让他来吧,也就这身死力气还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