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不要一回来就闹小孩子脾气!”
“陆明潼?”
沈渔关了车窗,熄火,下车之后拉开后座车门,一巴掌轻拍在他额头上,“起来,别让我又拿水泼你。”
沈渔家的格局他了如指掌,两年过去无甚变化,墙上的镜子都是原来刮花了的那一面,模模糊糊的照不清明。
街坊邻居都是熟人,烧烤摊的老板沈渔也认识,只是这时候他正忙着对付客人点的二十串烤羊肉,应接不暇,沈渔没好意思同他打招呼。
闻言,陆明潼“嗤”了一声。他最讨厌她说他是小孩子,摆一副“我为你好”的嘴脸。
浴室门上半是毛玻璃,透出里面的光。
穿过烧烤摊前的一片烟熏火燎,在路边找到自己的车。临上车前,她回头,往自己住的那栋楼看一眼,六楼外窗紧闭,黑灯瞎火,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
沈渔还是煮了两人的分量,如果陆明潼不吃,明天早上可以将剩下的煎一煎当作早餐。
他困极了,却还是强撑着,瞧着那束光,不愿被它抛下,抛进不知归处的黑暗里。
他以手握拳,抵住了腹部,发梢让水打湿,柔软耷落在白皙额头上。
沈渔没有吃晚饭,去厨房烧水煮速冻水饺。
但在搁板上的另一个装满东西的口杯里,他发现一柄从未见过的剃须刀。
不过她是自说自话的性格,从来不怕冷场,没等沈渔问,她已自发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他先将药拿起来,就着顶上昏暗灯光看了看,是治胃痛的。
走之前,沈渔喊来服务生,借两个塑料袋,塞进陆明潼手里,叫他等会儿要吐就吐袋子里,不准弄脏她的车。
沈渔当即清醒,“……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沈渔走到角落里。
“你不过是怕我成为你的话柄。”他没甚所谓的笑了声,“我明天就辞职。”
唐舜尧懒得解释前因后果,“既然认识,赶紧过来接人。”
正准备去冲个凉,听见他翻身作哕。
沈渔斜来一眼,严冬冬自觉闭嘴,沉默了没两分钟,又说起陆明潼的事,“陆弟弟澳洲留学回来,来我们一个做婚礼策划的小工作室实习,感觉有点屈才呢。”
“我跟他没关系,他就我楼下的一个邻居。”
淅沥水声,间杂洗衣机运作的轰隆声响,连同尚未消散的醉意,无孔不入地消解着他的清醒。
倒显得她反应过度。
片刻,陆明潼动了一下,拿下毛巾,将烟揿灭,投入垃圾桶里,站起身,俯身洗一把脸。
陆明潼醒是醒了,却是一步三晃,沈渔跟在后面,看他脚下一拌,差点摔个狗啃泥,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搀住。
一旁严冬冬手托腮,受用欣赏这一副好皮囊,半点被唐总勒令留下的怨气也无,倒是责问起沈渔:“沈渔姐,你瞒得好严实,怎么有个弟弟要来我们工作室实习都不告诉我呀。”
沈渔后退半步,声音比浇在他脸上的冰水还要没有温度,“醒了?还不赶紧起来。”
杜卫明二话不说就站起身,让烧烤摊老板再烤个蒜蓉茄子,他把人送到了就回来吃。
沈渔却不看他,扯两张面巾纸递过去让他擦脸,转头对严冬冬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烟夹在指间,被遗忘了一样,静静的,就快烧到了底。
一道阴影如山将倒,倾向自己,沈渔下意识后退。
停在陆家门口,沈渔追问陆明潼钥匙在哪儿,没问出所以然。
沈渔领着人回到原地。
陆明潼从铝塑板里抠出两粒胶囊,和水吞下。
清水街一片都是老式住房,没有电梯。杜卫明常年锻炼的,将人扶上六楼也快去了半条命。
她走过去,伸手搡一把,“陆明潼。”
“堂的表的总有吧?这人叫陆明潼,你要是不认识,我就把人撂这儿了。”
年轻男人不悦地闷哼一声。
这人,还跟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偌大一个包间,点唱机还放着歌,没人唱,人都走了,只除了正坐在昏暗灯光里玩手机的严冬冬,和角落里的一团黑影。
他听见沈渔在门口停了会儿,似在判断他是不是已经睡着。片刻,她走了出来,踢踏着一双凉拖鞋,脚步声朝着浴室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小武问他,你认识沈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