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帮林媚订好了机票，再回到卧室。

“很严重？”

抬手一摸，身旁床上没人。

林媚低下头，换鞋。

林言谨点了点头，使劲搓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不这么做，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林言谨回自己房间，很快地收拾好了书包，挨挨蹭蹭地到走到了林媚身边，哽咽着说：“外公，外婆……你们不要吵架。”

微信消息还在一条一条地跳出来，林媚也无心回复了，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

沉默片刻，林媚往排队的队伍望了望，“……好，那我先走了。”

车子发动，在风雪之中缓慢地行驶。

林言谨走出大门，带上了门，耳朵贴上去仔细地听，隔着厚重的门板，说话声不大清晰，但能听出是在吵架，外公外婆都发了很大的火。

不知道枯坐了多长时间，手机振动起来。

两人坐在后座上，林媚一路上手机没离过手，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她面色也越发凝重。

陆青崖：“眼镜儿，我问你个事……”

林媚摸一摸他脑袋，“去吧，没事。”

林媚走近几步，就站在门厅和客厅交界的地方，看着卢巧春和林乐邦，很平静地说：“爸，妈，就是这么回事，我跟陆青崖和好了。”

陆青崖牙齿打颤，开口，哈出大团大团的白气，“你怎么不告诉我？”

上午收拾行李，中午吃过便饭，陆青崖把林媚往机场送。

林言谨看了看外公外婆，又看了看林媚，欲言又止。

房间浅色的窗帘始终没换, 六点钟熹微的天色透进来。

林媚裹紧衣服，飞快往前走。

爬起来喊了一声“林媚”, 听见客厅里那细微的说话声停了。

陆青崖打来的。

林媚关了水龙头，仰头，使劲地抽了几下鼻子。

在出小区大楼之前，林言谨抹干了眼泪。

那种雪原跋涉一样的冷，她不想再经历了。

林媚往厨房去，先淘米把米饭蒸起来，然后打开冰箱挑了些新鲜的蔬菜，打算简单炒两个菜。

清晨六点不到的时候, 陆青崖醒了，兴许是昨晚水喝少了渴醒的, 兴许是被隔了一扇门传来的细微的说话声吵醒的。

林媚“嗯”了一声，脑袋埋在他胸前，手却闲不住似的把他内裤松紧带的边缘扯开了又弹回去。

林媚打开了窗，冷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了些。

沙发上乖乖坐着的林言谨吓得一缩肩膀。

卢巧春在林言谨的书柜里发现了他和陆青崖签的那份“协议”，一看开头注明的“甲方：陆青崖”，顿觉眼前一黑。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林媚还能跟那人搅和到一起，而且瞒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把她外孙都给“策反”了。

陆青崖推一推她胳膊，“去睡。”

半晌，林媚“嗯”了一声，但还是抱着他不动。

“小姐，我倒是想开快点，你自己看看这路况。”

林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手指翻飞地回复微信。

手忙脚乱地拿出来一看，是陆青崖拨过来的。

和陆青崖复合的这段时间，她觉得生命里一直空缺的那一部分被填满了，独自一人的时候，再也不会听见胸腔里空荡荡的风声。

床陷下去些许，陆青崖在外侧躺下，侧身搂住她，替她挡了窗外投进来的光，“能睡得着了吗？”

“谁的电话, 这么早。”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卢巧春来到了厨房门口。

到了家门口，林媚站了一会儿，方才从包里摸钥匙开门。

新年，全家都起了个大早做大扫除。

前面路灯底下，昏黄路灯光里细雪漫漶，一道极长的影子折在湿滑的水泥地上。

林媚叹声气，把车窗开了一线，冷风刮进来，吹散车厢里闷重的热气。

陆青崖打量着她，“要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在江浦市我认识些人，多少也有门路。”

争吵，解释，抗辩……

林媚没睡，手机的光投在她脸上。

她想过很难，没想到会这么难。

陆青崖上前一步把她楼进怀里，很多不舍的话，斟酌了又斟酌，只说：“没事，一切有我呢。”

“林媚，我跟你爸的态度就摆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你想跟那王八羔子在一起，除非我跟你爸死了。”

新年的第一天，又是雨雪天，江浦市堵成一片。

“妈……”

他从铜湖市来，没穿厚衣服，就一件夹克，在风口处站了这么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