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的路灯沿路洒下橙黄的光,远处灯光渐渐模糊,图案成一个个毛茸茸的光团。
明明她与他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他却似乎总能在她身上看见那个被拘束的、不得自由的自己,不同的是,拘束周茉的是锦衣玉食,拘束他的是广阔天地。
她双手攀在贺冲肩上,被他背看出了酒店,一路上一直有人行“注目礼”,她不大好意思,把脸埋在贺冲颈间,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周茉的脸刷地红了:“上本垒是什么意思?”
嘴唇上触感温柔而滚烫,像一枚郑重的烙印。
直到车子快要发动时,周茉还疑神疑鬼地往后看了看,发现父母并没有跟过来,韩渔开始规划行程,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韩渔特嫌弃地“啧”了一声:“你想睡觉就去后排,坐前面碍眼。”
贺冲走过去,周茉把手往后藏,往她的速写本上瞅:“给我看看。”
叶茵茵觉得好玩,拿上毛巾出门前,还忍不住摸了一把周茉的脸。
“去喝点儿东西?”
贺冲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瞅见了自己削了半天的劳动成果。他拿起来递给周茉:“小朋友吃点水果,补充营养。”
周茉猛地摇头:“俗人有什么不好?谁不是俗人?”
她对于光影和色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就像那日的雨中玫瑰。她觉得此时此刻流动的光线,半明半暗的氛围,以及贺冲的眼神,都将定格成记忆中绝难遗忘的时刻。
周茉沉默了。
叶茵茵并非感觉不到唐书¥的话纯属客套,但她多少了解周茉父母的行事作风,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周五下午,把最后一份作业交上去以后,周茉看课表上今天只有一节不甚重要的选修课了,果断将签到的重任委以叶茵茵,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雁南镇找贺冲。
“嗯?”
贺冲四肢舒展,身体往后靠,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对韩渔道:“你的车技我一贯不敢恭维,油门刹车分得清楚吗?好好开啊。”
贺冲靠得太近,让周茉有些心慌。她伸手把他往外轻轻推了推:“我们艺术家的眼光就是比较别具一格。”
贺冲淡笑,摸了摸她的头:“就是这么一件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
贺冲在停车场找到了韩渔的车,模出钥匙解锁,打开了车门,这才将周茉放下。
“嗯。”贺冲很淡地笑了笑。
周茉摇摇头:“一点也不冷。”
“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别动,站着就行。”周茉飞快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聚焦于笔端。
贺冲很快回复:行,周六一早我跟韩渔过来接你。你提前把东西收拾好,滑雪场很冷,把保暖的衣服带齐。
周茉的脚踝上喷了药,正火辣辣地疼。她不敢发出声音,看了眼贺冲,他脸色阴沉,比今天的天色还要难看。
“谁滑个雪都能崴脚,谁就是小朋友。”
周茉抬头看天,天上除了月亮,还有几点寒星,不远处的山顶有积,映着月色,皎洁明亮。
贺冲让周茉在候诊大厅坐着,自己忙着问询和挂号。
周茉忙去抢夺,贺冲一抬膝盖,压住她的腿,直起身把速写本高高举起:“我警告你,别乱动,碰到了脚疼的可是你自己。”
周茉解下安全带,磨磨蹭蹭地收拾背包。
林星河很有眼力见儿,不准备留在这儿当电灯泡。他把今天的工作收了个尾,穿上外套,对贺冲说:“冲哥,我今天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贺冲突然俯身,在周茉的嘴唇上碰了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大笑一声退开,拿上手机去门口打电话了。
贺冲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只纸杯,一靠近便能感觉到淡淡的热气。
贺冲挨着她站着,转头看了她一眼:“冷不冷?”
四个小时的路程,大家聊聊天,说说话,很快就到了。韩渔选的酒店离滑雪场不远,是一家挺高档的庄园式酒店,还带有温泉浴场。
贺冲的步子迈得很稳,时不时往上颠一颠,阻止她往下滑。
“都氧化了。”
周茉的心脏一紧,猛地掐住了他的胳膊。
“叶茵茵也去?”
贺冲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有机会都会告诉你的。”
贺冲笑着说:“没事儿,就看看你。”
“能和我说一说吗?”
这些,于周茉而言都挺陌生的。她像取材似的,一路观察得津津有味。
“我都忘了,你还提起来!”
叶茵茵嘻嘻一笑,回身给了她一个飞吻:“抓紧机会啊!我不会回来得很早的!”
“我抱过,不重。”
在酒店宴会厅解决了晚饭后,叶茵茵准备去泡温泉。
周茉的手掌抵在他胸膛上,犹豫着打算推开,却被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环抱着她,坚固如城池营垒。
周茉笑了,但还是有些犹豫:“我很重的……”
周茉无话可说了,静了片刻,她轻声说:“对不起。”
去看诊的时候,周茉不好意思被他继续抱着,想要自己下地走,被他瞪了一眼,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