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齿间有烟草的味道,浓烈呛人,但周茉并不讨厌。她抓着他的衣襟,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
周茉无话可说了。
贺冲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把她脚上的滑雪鞋脱了下来。周茉的脚踝处有点红肿,他轻轻一碰,她就倒吸一口凉气。
周茉却一摆头:“不,我要去。”
“你想去哪儿?”
严天宇说学业忙,要开始全身心准备毕业论文,以后不会再过来了。贺冲清楚这是迟早的事,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还给严天宇打了一笔劳务费。
周茉委婉地说:“应该……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贺冲低头看周菜,她白净漂亮的脸,被寒风吹得鼻尖泛红,一双眼却异常明亮,仿佛有星辰落人其中。他把自己手里这杯热饮往旁边一搁,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姑且当你赢了吧,你想要点儿什么奖励?”
贺冲的心本是一张积尘的古琴,此刻被人弹拨了两下,尘埃四起,但他仍清晰地感觉到了颤动的弦音。贺冲看着昏暗光线之中的周茉,笑着问:“跟我跳个舞?”
“你有毛病。”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楚,这句话简直跟娇嗔没什么两样,贺冲听到后笑得更大声了。
周茉一时间心跳得飞快,难以呼吸。她觉得嘴唇发干,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却见贺冲的目光越发深沉,定定地盯着她,不容她退缩分毫。
“看来你对我图谋已久啊。”
贺冲眼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用手轻轻拂开她额上的碎发,低声说:“小姑娘,把眼睛闭上……”
周茉到车场时是下午四点,车场大门关着,但没有锁。
贺冲笑骂了一句:“没工夫跟你打牌,楼上空着吗?借我用用。”
“这就是瞧不起我了。我这人眼光高,你应该知道啊。”
周茉撇嘴:“还是你教我的,撒谎要以退为进。”
“哪有,这是表扬……”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俩要上本垒了,那当然得带一套好看的内衣呀。”
两人的动作一停,贺冲笑着说:“周小姐,你的社交礼仪不过关啊。”
“输赢就这么重要?”
贺冲闷哼一声。赶紧摘下护目镜,去捞摔进雪中的周茉。贺冲把溅在她身上的雪花拍开,忙问:“没事吧?”周茉捂着脚踝,轻轻地“嘶”了一声。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假装刚刚才知道吧。”
周茉轻笑出声。
车停在路口,韩渔降下车窗,跟周茉打了一声招呼,贺冲则下车帮周茉提行李。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只觉得热得烫手。
贺冲明白她心中所想,顿了顿,还是说道:“算了,就让他俩一起去吧。”
到了一家茶馆,贺冲停了下来。
贺冲似笑非笑:“我给你提个建议,电影都快演完了,你要是还没想起送茶点,就干脆别送了。”
周茉窘迫万分,低声说:“我是在认真咨询你的。”
以前只是单单觉得他好,没想到原来当他的女朋友,竟会让她这般被宠,以至于不敢相信。
贺冲笑着说:“这事儿我不不早就知道了吗?”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吃吗?”
贺冲哈哈大笑。
“火急火燎的,挺担心你的。”
周茉感觉自己的心脏要慌不择路地跳出胸腔了,这种心悸的感觉太过陌生,让她无所适从。
贺冲笑着说:“我可真喜欢你害羞的样子。”
回程路上,周茉偷瞄着贺冲,还是不敢说话。
贺冲笑了:“这么高兴?”
老板急忙拱手,笑着说:“对不住对不住!”门合上,贺冲端着托盘回到了座位上。
她感觉有气流拂着发丝擦过她的脸颊,有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潮润的空气里涌动着某种悸动,像那些闷着一场雨下不停的绵长春日。
贺冲忙说:“你骑车回去吧。”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十二月初,整整一周阴雨连绵。
“我很厉害的。”
周茉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睫毛闪了闪,缓缓地睁开双眼,对上了贺冲的眼睛。
她穿着红色的滑雪服,在白雪世界中宛如一道火焰,跃动而出。贺冲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他跟在周茉后面,看着她灵活矫健地跃过一个个坡道,向着下方终点滑去。
她抬起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哑声说:“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贺冲“啧”了一声:“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她喜欢他知世故而不世故,喜欢他经历苦难犹有一片赤诚,喜欢他不附庸强权,亦不贪图财富。
贺冲背着她,慢慢离开了酒店的范围。不远处有家咖啡店还开着门,店里人不多,隐约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爵士音乐。
“我画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给他们看吗?”
医院离这儿有二十多多公里路,生路,路不大好,开了四十多分钟。
“你吃我的住我的,回头还嫌弃上我了。”
“没跟我妈说,也没跟舅舅说,不过一飞知道。住院那会儿,韩渔帮了我挺大的忙。你别看韩老板平常讲话嘴碎,但他关键时刻很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