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在战争双方的基础没有绝对的差距的情况下,只要战争双方的政权都十分稳固,那么战争一定会陷入漫长的焦灼态势中。
古今中外,对峙局面无一不是如此,冷兵器时期尤为突出,三国时期、南北朝时期,但凡双方国内政权稳固,军事能力没有明显下降,那么任何一座城池都是非常难打下来的。
而到了近代,这一表现则可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明确观察到,粗略的看,西线的堑壕战似乎将战争打成了静态,但实际上是双方势均力敌的表现,对立的双方本身的军事能力拉不开差距,有着差不多的宏观战略机动能力,也都有着充足的预备队。
宏观上两个国家的军队都很难跑过对面的部队,同时出了自己的铁路范围后勤就跟不上对方的了,火力支援等大幅度降低,导致部队战力大幅度减弱,进攻能力较为薄弱,很难突破对方的防线。
但一旦战线上出现被突破的漏洞,己方的铁路后勤也能快速调动预备队去填补漏洞,避免局部的漏洞产生战略上的宏观影响。
东线没有堑壕战,除去更加宽阔的地形外便是德奥的运输能力要远好于俄罗斯帝国,哪怕出了自己铁路的范围也比俄罗斯的要快。
而俄罗斯帝国的军队没法像英法那样快速调动部队弥补战线的漏洞,连建立战壕和铁丝网的时间都没有,哪怕在特定地区建立起防线也可以轻易被绕开,自然无法维持战线。
但这样的对峙在战术上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各国在长时间的鏖战中都开发了很多种兵种之间互相合成的作战方式,以期通过战术上的创新来改变宏观战略上的僵持。
德国的发明之一便是日后被希特勒“发扬光大”的“风暴突击兵”,专门针对堑壕战和敌后渗透的“特种部队”,用来深入战线后延缓英法军队的驰援速度。 英法这边的合成则是炮兵和步兵的细微合成,及徐进弹幕射击。随着步兵的推进,各类型炮火调整射程在特定位置发射一排压制性弹幕,步兵接着推进以此循环。这种类似于现代军事概念“密接支援”的火力打击模式,能一定程度上延缓敌方的驰援速度。
两个战术技巧都有一定的成效,但也都有着自身的局限。敌后渗透和集中突击只能取得局部进度,无法解决宏观上的补给问题。火炮有射程的限制,堆叠口径增大射程则会降低射速,降低徐进弹幕所能维持的纵深或效果。
而这些问题到二战就有了深刻的变化,
远程轰炸机的发明,让作战双方首次具备了纵深打击敌方战略机动能力的可能。盟军对德国的战略大轰炸的一大目标便是铁路枢纽和调度场,大幅度降低了德国把后方武器送往前线的能力。
战术空军的发展,则大幅度增加了所能提供给地面友军的火力纵深和火力范围。一个ju87的作战半径看似不长,但对火炮来说也是降维打击,250千克(550lbs)的炸弹看似不大,但也已经超过了一战巴黎大炮所发射的210毫米炮弹质量,更是碾压150毫米炮弹的质量。
在陆地上,二战中真正让装甲车辆为主的“机动作战”发扬光大的,并不是扛着装甲的车辆,而是后勤卡车的发展和普及,让战略机动不再依赖铁路,或者说让部队的后勤能力在离开铁路后不会有断崖式的下跌。
卡车的运输成本和效率固然比不过铁路,但对于需要继续前进扩大战果的部队来说,显然不可能等工兵再来铺设铁路。
进攻方的矛更加锋利了,而防守方却存在着大量的问题,英法两国的准备严重不足,战术战略思想陈旧,军事能力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国内情况也不利于战争。
虽然德国目前对于英法的实力仍心中惴惴不安,但局势的变动将会促使德国人做出选择,尤其是在手中握住了一杆更锋利的长矛时。
1938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这对于工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在这一天,工人工会组织游行活动也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只是,在动乱的俄国,这样的行动无疑是非常刺眼,也同样不友好的,但是,即便有政府的禁令,圣彼得堡、莫斯科、基辅等一系列大城市的工人还是选择纷纷走上街头,要求政府保障工人的工作、食物和休息时间,并反对政府对明斯克的暴力镇压。
但这样的游行示威并不起作用,各地军警严阵以待,死守在街道上。
“反对剥削!反对镇压!”
“为了明斯克!为了俄罗斯!”
“打倒独裁!打到战争!”
“面包!面包!面包!”
“工作!工作!工作!”
“休息!休息!休息!”
打着大大小小的横幅、旗帜的游行队伍气势雄壮而脚步坚定的行走在大街上,边走边高声疾呼着。
上万人齐声呐喊的动静和气势,如虎如雷,对面的军警紧握钢枪,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他们前进一步,他们便退后一步。 突然,一声枪响在警察中响起,一队“骑兵”从大街的北边赶了过来,亮色的半身甲和头盔,灰色的军装,雪亮的马靴,来者一身复古的衣装,腰间挎着手枪,鞍上挂着长棍,手中握着马鞭,胯下的高头大马也挂着一身钢甲——
具装骑警!
十余骑并排而来,在大街上形成一道铁墙,骑警们的速度并不快,大致和普通人慢跑的速度相近,但马蹄声非常响,在一旁的军警的衬托下,一身钢甲的骑警显得气势非常足。
一般来说,骑警在控制、驱散大规模人群时能发挥独特的显著作用,后世警务机构认为一名骑警在威慑力上能抵得上十名步行的巡警,往往十几名骑警就能有效控制上千人聚众示威的局面,而在大街这种地形下,更是如此。
人类对于马匹的恐惧是源自生理本能的,很难抑制,面对大量骑兵仍能稳住阵脚的军队古往今来都是少数。
俄国人在拍摄《战争与和平》时,客串群演的机械化步兵们面对滚滚而来的骑兵集群依旧会下意识地躲避而导致队形散乱。
而身着铁甲的具装甲骑在这其中又更具威慑力,甲胄与骑兵搭配造成的视觉冲击相比于火器更具威力,也更容易控制现场情绪。
俄国人在这方面颇有经验,从沙皇时期开始,将骑兵用于镇压常规游行就是非常常见的手段。
只见骑警们一步步逼近人群,人群后退一步,他们便前进一步,面对如压路机一般迫近的骑警,游行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向周围逃跑,完全控制不住心底里的恐惧,拔腿狂奔。
而骑警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即驱散人群,而尽可能的避免发生流血冲突,因而他们每前进大约二十米就会减速停止,从而给仓惶的游行人群一点儿时间逃离现场,不慎摔倒的人也能趁机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开。 等上十几秒以后,骑警们就再次前进,继续向人群施压,每一次行动的总距离在三十米左右,而这条大街又能有几个三十米?
尽管一些人在人群中呼喊、组织,但也丝毫不起作用,前方的崩溃迅速波及到后方,游行人群开始被切割成一个个几十几百人的小群体。
具装骑警挥舞着马鞭,像驱使羊群一般将那些奔跑的人逼向他们所希望的方向,而后跟上了骑兵和军警,骑兵们继续分割较大规模的群体,而军警则负责镇压几十人的小团体。
相对克制的镇压行动并不会长久,人的心理是有阈值的,军人和警察在游行人群面前,终究是有限的,密集的抗议活动会导致很多意外,而夜晚更会加剧这一局面。
第一枪便发生在当天夜晚,在多方的组织下,圣彼得堡的市民与工人们在冬宫外广场举行了一次请愿行动,规模巨大。
政府自然是非常恐慌,他们从白天便开始阻挠人群,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三十五万请愿者中依然由十四万人最终抵达了冬宫广场,还有更多的人向冬宫涌来。
在广场上,几名牧师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吟诵着圣诗,底下的人群手拿着圣像,唱着圣诗与爱国歌曲。
面对四面八方的人群,也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也不知道是不是空包弹,在纳瓦尔大门处,叫喊声、谩骂声、打斗声开始响起,军警与游行人群左右对冲的场面很快就由相互推搡变成了群殴。
这一变动迅速扩散,彼得保罗要塞旁边的三一广场也开始发生枪击事件。
如今的俄国人民早已经不是1905年时的模样了,面对这样的局面,许多人迅速做出了反应。 早已准备齐全的布尔什维克等革命党人迅速在工厂和街道上布置街垒,激进者甚至打算直接冲进冬宫,推翻独裁政府。
五月政府表现得也非常的果决,立即调遣军队对人群进行了残酷的镇压。
对于俄国来说,少数几座大城市才是最关键的,圣彼得堡、莫斯科等城市一旦起义成功,烈火就会迅速燃烧整个俄国。
而现在,正是烧火的时候。
“斯大林同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