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清廉?&34;李轶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突然凑近,满嘴酒气喷在任光脸上,&34;伯卿啊,现在是什么世道?&34;他抓起案上一个金锭把玩着,&34;连更始帝都知道收编绿林军要花钱!&34;
任光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想起昆阳血战时,李轶躲在城垛后的怂样。如今这人却靠着裙带关系,在这里作威作福。
&34;这样吧。&34;李轶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卷竹简,&34;信都太守的任命书我都写好了。&34;他晃了晃竹简,&34;三百金,童叟无欺。&34;
&34;三百金?&34;任光声音都变了调,&34;这够养一营兵马半年!&34;
李轶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条斯理地卷起竹简:&34;那就去宛城当个县丞吧哦对了,宛城现在归朱鲔管,他开价更狠。&34;
任光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李轶的亲兵拦住。
&34;任大人别急啊。&34;李轶踱步过来,突然伸手拽了拽任光的衣襟——这个动作让他瞬间想起宛城郊外那个差点要他命的下午。
&34;听说你当年宁可挨揍也不让人扒衣服?&34;李轶嗤笑着扯松他的衣带,&34;现在装什么清高?&34;
任光突然笑了。他慢慢系好衣带,一字一顿道:&34;李将军可能忘了,昆阳守城时,你吓得尿裤子,是我把自己的披风给你遮丑。&34;
李轶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摔碎一个玉杯:&34;滚!这辈子别想外放!&34;
&34;后来呢?&34;刘秀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前倾身子。
任光的表情柔和下来:&34;我找到了刘赐将军。老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带我去见更始帝。&34;他模仿着刘赐当时的样子,板起脸道:&34;陛下,老臣用这颗脑袋担保,任伯卿去信都,定能守住河北门户!&34;
酒宴上一片笑声。任光举起酒爵,绛色官袖垂落,露出腕上一道陈年伤疤——那是宛城郊外,他为护住官服留下的。
&34;所以啊,&34;任光一饮而尽,&34;信都城里现在还有人说我是&39;一袋金子太守&39;。&34;他眨眨眼,&34;只不过这袋金子,是刘赐将军给我的信任。&34;
刘秀突然起身,郑重其事地斟满一杯酒:&34;伯卿,敬你的风骨。&34;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当年宛城郊外那个护住衣冠的倔强身影,渐渐重合。
&34;后来我就跟着王常将军守昆阳。&34;任光的语气突然沉重起来,&34;那天你在城外冲杀,我们在城头看得清清楚楚。箭雨里那个带头冲锋的白袍小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34;
刘秀心头一热。他记得那天自己根本顾不上看城头,没想到竟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
&34;所以听说你要来河北,我高兴得三天没睡好觉!&34;任光又灌下一杯酒,&34;王郎那厮天天派人来劝降,说什么&39;信都孤城难守&39;&34;他突然拍桌,&34;放屁!我任伯卿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34;
刘秀这才明白,为何任光会率领全城百姓出迎。信都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而自己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的锚点。
&34;伯卿&34;刘秀刚开口,任光就摆摆手:&34;我知道你想问什么。&34;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34;知道我为什么能顶住王郎的压力吗?&34;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字——&34;汉室正统&34;。
&34;每天看着这个,我就想起昆阳城头看到的景象。&34;任光的眼中闪着光,&34;那时候我就知道,能带领汉室复兴的,非你刘文叔莫属!&34;
刘秀突然觉得手中的酒杯重若千钧。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有人为他点燃了希望的灯火。
任光醉醺醺地举起酒杯:&34;来!为我们的双向奔赴干杯!&34;
&34;什么双向奔赴?&34;邓禹小声问冯异。
冯异笑着解释:&34;就是主公想来信都找帮手,任太守盼着主公来救命,这不就&34;
话音未落,任光已经&34;咚&34;的一声栽倒在案几上,鼾声如雷。刘秀望着他即使醉酒仍保持整齐的衣冠,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风骨。
邓晨在被刘林带回邯郸,做了所谓的“护国天师”,初时得不到信任,出了几招抓捕刘秀的计策,虽然没有抓到刘秀,但是反倒证实了计策没问题,这邓晨果然智多近乎妖,只是王郎的军队不给力,几次都让刘秀那斯逃脱了。这反倒增加了王郎、刘林对他的信任,只是李育、张参还对他有些嫉妒。
这个年邓晨过得并不消停,不断被刘林、王郎骚扰,不断问计。但是他也通过与王郎政权的接触,掌握了河北的形势和动态,再加上他自己的情报网络,也是对刘秀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这一天,他又被刘林叫了去。
在王郎的大殿之上,邓晨听着他们君臣讨论着,自己却置若罔闻。
&34;报——!&34;
传令兵慌慌张张冲进大殿时,邓晨正捧着茶盏研究上面的花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打断&34;护国天师&34;的冥想时间了。
&34;慌什么!&34;王郎一拍龙案——其实就是张刷了金漆的破桌子,&34;没看见朕正在与天师论道吗?&34;
邓晨慢悠悠放下茶盏,心想这&34;龙案&34;上的漆都快掉光了,还不如宛城集市上卖假药的摊子气派。
&34;禀陛下,&34;传令兵结结巴巴道,&34;信都郡任光那厮把咱们的使者赶出来了!&34;
刘林手里的酒杯&34;啪&34;地摔在地上:&34;什么?!&34;
邓晨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34;唉,任伯卿这人啊&34;他故意欲言又止。
&34;天师!&34;王郎急得从&34;龙椅&34;上蹦起来,头上的冕旒串珠甩得啪啪响,&34;这可如何是好?&34;
邓晨捋了捋假胡子——这是他为配合&34;天师&34;身份特意留的。他眯着眼睛掐指一算,突然&34;哎呀&34;一声:&34;不妙啊陛下!刘秀此去信都,若与任光合流&34;
&34;那不就是狼狈为奸吗!&34;李育插嘴道。
邓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堆着笑:&34;李将军高见!所以咱们得&34;他故意拖长声调,看着王郎急得直搓手的样子,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