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军归入白智宸麾下,是最早开拔的军队。
随着时间的推移,数地的郡兵、民夫不断汇聚到并州,形成新一轮热闹。连带着并州的酒肆都繁华不少。
冉智明曾在行营待过,晓得规矩,只在右武卫大营外递上官贴文书,请门口执勤的军士转交给唐高卓。
不一会儿,唐高卓匆匆从营门出来,欣喜若狂道:“大师,你怎么来了?”
他乡遇故知,哪怕只分别半年,却早已是物非人也非。
两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冉智明随口答道:“我这次是随陈司马押运粮草兵马过来的。”
他如今在汾州刺史府任职。
唐高卓打探道:“还有谁来了?”
他们那一批官员,有好几个呢。
冉智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汾州的只来了他一个。
估摸着其他两州应该也会来一点人,毕竟在并州勉强算是有点人脉,虽然不够高端。
好歹是在官场混了好些年的人,情谊还是有的,只是没那么纯粹罢了。
唐高卓带着冉智明在民坊中找到一间酒肆,一进门就让店主给他们安排一个雅间。
两人刚一坐下,唐高卓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汾州局势如何?”
三州本就是叛乱新平之地,现在连为数不多的郡兵都抽调了一部分来并州,生怕后院起火。
冉智明叹息一声,“也就那样,勉强还能维持住。”
这时,小二敲门进来,送上一壶汾酒以及几道佐酒的小菜。
冉智明夹了一筷子鲜早韭,再仰头喝下一杯汾酒,辛辣的味道从喉头直冲到眼眶。
低声道:“陈司马和隔壁绛州的齐司马都是军旅中拼杀出的人物,镇得住局面。”
“最糟糕的是慈州,俘虏营当初立在它境内,分得的人口最多,现在麻烦事也最多。”
“好在你们过境的时候,扫清了沿途的土匪,算是帮他们减轻了一部分压力。”
唐高卓叹息一声,“可我们也只过了一条路。”
想到再往后,有平乱能力的河东郡兵……算了,他们能顺顺利利到达并州就不错了,别指望太多。
冉智明声音忽的嘶哑,提起一个名字,是和他们一起留在三州的长安官员之一。
唐高卓眉头一皱,直觉不是好事,“他怎么了?”
冉智明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死了。”
唐高卓急问道:“因何而死?”
冉智明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去城外巡查时惊马而亡,年前的事。”
这还得益于他们这些被“卖”的官员抱团得紧,时不时有信件往来。
唐高卓手上用力,紧握着酒杯,“意外?”
冉智明无奈道:“说不清楚,我赶去的时候,家眷已经扶灵归乡。”
他们这些官员亲眼目睹三州乱局,又位卑职低,行事只有更小心的。
很多事都是这样说不清楚,就像他们迷蒙的命运。惊马的事常有耳闻,但三州那片地界又实在是乱。
唐高卓将杯中酒液倾倒在地,祭奠逝去的故友。
冉智明垂下头,“这一两个月,我的辞呈都写了好几封,一直没舍得交上去。”
他夹起一块鳢鱼脯送入口中,生姜与花椒的味道在口中交织,异常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