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瞧见夏青釉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刚要福身行大礼,又被夏青釉的眼神制止住了,这才叫了一声夏公子。
又给燕思同见了礼,叫了声:“思同少爷。”
燕思同笑道:“姑姑到是思虑细心,不只打发了我来,还把嬷嬷派来了。”
夏嬷嬷不敢托大,连忙笑道:“奶奶说思同少爷事忙,怕是半路就要被派了别的差事去,再说宁姑娘一个姑娘家的,当初回来的时候是与宁老爷一道回来的,如今宁老爷事务繁忙,无瑕分身,既是托付到了咱们家,自该稳妥为上。”
燕思同点头道:“嬷嬷说的正是,安儿妹妹正值豆蔻之年,正是该有嬷嬷这样的人在身边方为稳妥。”
戚氏见几人在院里就说上话了,连忙迎了出来,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身装束,靓蓝色的杭绸比甲,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插着鎏金的双股钗,一看就是个体面的妈妈。
一边笑道:“这位嬷嬷怎么称呼,家信上只写了请了人来接安儿,到是没提嬷嬷的称呼。”
夏嬷嬷心知这应该就是宁家二老爷的夫人,戚氏了,虽说是蓬门小户,可是人家是三品大员的亲弟媳,夏嬷嬷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因此就要福身见礼。
只是戚氏哪里敢受夏嬷嬷的礼,这一个通身的气派,比她身上的还要好,若是让夏嬷嬷见了礼,自己都觉得心虚,连忙拦道:“嬷嬷快别这般,嬷嬷远道而来,怕是这路上就走了些时日,路上吃了苦头吧。”
夏嬷嬷淡笑着摇头道:“二夫人客气了,奴婢姓夏,在府里丫头们都叫老奴一声夏嬷嬷,奴婢的主子与宁家大夫人是好友,这次受了宁老爷的托付,老奴才走上这一遭,来之前夫人让奴婢给二夫人捎了一些京里的物件,听说二夫人家里有两位姑娘,一位哥儿,这些东西就只当是给姑娘们把玩的。”
夏嬷嬷说完又回身朝着跟来的一个小丫头摆着手,小丫头就从马车上捧了东西下来。
一个瞧着不大起眼的匣子,可是里面的东西却是闪花了戚氏的眼。
夏嬷嬷本没想在院子里打开,不过是刚才那小丫头递上来的时候有些错手,这才开了个缝,再回身的时候就瞧见戚氏眼里泛光的样子。
夏嬷嬷心下闪过不屑,不过脸上到是没有半分的变化,淡笑着把匣子送了过去,才道:“不知宁姑娘准备的可妥当,若是方便,还请二夫人引着老奴过去看看。”
戚氏也知道没有当着夏嬷嬷的面把东西打开的理,这会接过了夏嬷嬷手上的东西,连忙笑道:“方便,方便,安儿的东西昨天就打理妥当了,嬷嬷且随我来。”
夏嬷嬷又给院中的两位主子道了福,这才随着戚氏去了宁安的房间。
院子本就不大,也不用多走几步路,宁安早就听到了外间的动静,这会只静静的拿着手里的东西一样样的归置着。
桃花丫头正在厨房忙活着做些点心吃食,留着路上的时候给姑娘掂掂的。
戚氏没有跟着夏嬷嬷进屋,她还想看看京里的贵夫人捎来的是什么东西呢。
夏嬷嬷笑着进了屋,福了礼道:“宁姑娘,好久不见了。”
对于宁安,夏嬷嬷脸上的笑意就亲切了许多,不只因为宁安的爹正得势,更是因为知道安家大姑娘与自家姑娘是自小的闺蜜,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来之前,自家姑娘还千般交待让夏嬷嬷一路上好好照顾着呢。
宁安笑着起身扶了夏嬷嬷,道:“嬷嬷客气,为了安儿,嬷嬷一路辛苦,周车劳顿,安儿哪里还能受了嬷嬷的礼,岂不是让安儿心下有愧。”
宁安的声音温温润润,去了浮躁,配上那一般浅淡的绿色春衫,到是将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深入人心。
当然,夏嬷嬷没有看到之前的宁安是怎么样的表现,至少这一刻,夏嬷嬷在心理暗赞,到底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原本以为在这乡下地方生活了这么久,这宁家姑娘没准就变了什么脾性呢,到没想到,与原来相比,竟是生生的胜出了一筹不止。
端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儿里摘下来的人还要好看。
夏嬷嬷一时看恍了神,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一般。
宁安就那般温和的看着夏嬷嬷,轻扶着她的手,既不催促,也不焦灼,只那般淡淡然然的任你打量。
恍过神来,夏嬷嬷不禁有些老脸通红,说起来,自己是奶奶的奶嬷嬷,自己的主子又是燕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姑娘没瞧过,可是这会儿竟是让宁家姑娘把自己的眼迷了,真真是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了。
夏嬷嬷有些害臊的红了老脸,道:“真是让姑娘笑话了,奴婢竟是看姑娘看的出了神。”
宁安笑着摇了摇头,道:“安儿久不回临安城,却不知临安城里如何的装扮,想来妈妈是在审视着安儿的装扮是否得体,莫要丢了父亲大人的脸面方好。”
好一个心思灵巧的姑娘。
夏嬷嬷在心理暗赞了一番,这个台阶自动的就解了刚才自己瞧迷了眼的围,夏嬷嬷不禁又是感叹一番,方道:“姑娘这身装扮很合适宜,再加上咱们这一路回去也要些日子,姑娘只管放心,来之前,我们奶奶就怕姑娘一时回去,没有合适应季的衣服,便把给我们大姑娘做的衣服带来了两件,虽说这两年没看到姑娘的人,可我们夫人想着姑娘与我们大姑娘风岁,当初的身量也有些印象,想来如今也差不了多少去,再说路上还有小丫头,若是哪里不合适,只随时改了就是。”
燕真卿是真细心了,这样的细节,一个男人很难想到,因此燕真卿就把给自己女儿莫明菲做的衣服多准备出了两套,先应着宁安一路上的换洗,毕竟到了临安城,天就比现在要暖和不少,若是穿的太厚,一时间到也难受。
宁安很感谢燕真卿这份好心,笑道:“这样说来,到是真要谢谢卿姨了。”
她没叫燕真卿为曾夫人,而是亲切的叫了声“卿姨”,就如同这几年的分别不在一般,依然还是那个亲切的小女孩。
夏嬷嬷眼里滑过满意的笑,道:“姑娘可还有没收拾妥当的物件,老奴帮着姑娘看看。”
宁安摇了摇头,道:“东西都齐整了,嬷嬷歇过一会,咱们用过了午饭便起程吧。”
宁安与夏嬷嬷随意说了会话,戚氏却是捧着自己手里的匣了进了屋子,招了宁紊滔近前,道:“你瞧瞧,这是来接安儿的那个嬷嬷递来的东西,说是她家主子给咱们家圆圆、弯弯还有百哲的见面礼。”
宁紊滔点了点头,道:“你瞧瞧,若是不贵重便收下,若是贵重,还是退回去罢了,人家大老远的打发个老嬷嬷来接,本来就是尽了心意,若是再给咱们送东西,那咱们成了什么人了。”
戚氏一听,不乐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赖皮赖脸的要来的,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心意,哪有把人家的心意往外推的。”
戚氏拒绝的话语就跟之前就想好了一般,随口就来,这会儿到是有心不打开,等回头自己偷着开了,可是宁紊滔这个人,自来对家里多出来的贵重东西都要查问几遍,这会儿要是不跟他说,等回头再说,只怕又会被他骂上一顿。
戚氏说完便当着宁紊滔的面开了匣子,里面放着一对水滴型翡翠耳坠,突然有亮光照射进来,竟然闪着莹绿的光,戚氏一惊,道:“好漂亮的耳坠。”
刚才在外头,定然就是这个东西闪的光了。
戚氏心下高兴又瞧着里面别的物件,有一个八音盒,还有一个珐琅粉盒和一个百花膏,这几样东西到是没怎么吸引住戚氏的兴趣,到是剩下来的两件,一个黄色蜜腊手串和一个透明琥珀手串一瞧就是好东西,光泽成色都权吸引人,应该能值些银子,除了这个匣子,再有就是人家送的文房四宝一套了,想来是给宁百哲习字用的。
戚氏的眼睛一向对钱财之物看的上心些,待这些在自己的眼中过了遍目,才拿起了珐琅粉盒还有那个百花膏,这两样东西,她在宁安那里见过,说是临安城最好的胭脂铺子里卖的,听说这一盒就能卖上二两银子呢,当时戚氏听了还忍不住叫上一声败家。
不过宁安似乎对这些东西不大感冒,临安城里送来的,自然也不会少了她们的份,只是她跟两个女儿到是用的多了些,后来临安城那边没等再送,她手里的就用没了。
随意的念叨了两句,宁安便把自己的给了她。
说起来,宁安这丫头到是难得有眼色的,在这一点上,戚氏到是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