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好的医师,也无法叫醒装睡的人。不管国君信不信,总之宁缺昏迷不醒,必须立刻送回国都救治。
宁国国君虽然恨得牙痒痒,却只能答应宁去病的请求,让他送宁缺回去。他是知道宁缺为人的,为了能避祸,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既然无法勉强宁缺起身,不如顺水推舟,做个贤明君主。
只是谁来指挥作战,却成了必须解决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宁国国君召集封臣们商量,看看谁能自告奋勇,出任大司马,指挥战斗。
他可以赢不了,但必须打下去,否则将来无法向楚公交待。
结果平时谁也不服谁的封臣突然谦虚起来,谁也不肯出任大司马。有资格争一争的都不是傻子,昨天的战况都看在眼里,打了一天,什么便宜也没占到,这还怎么打?
但凡有一点办法,宁缺都不会有这一招。
虽然没有证据,在座的观点却出奇的一致。
不管宁缺受伤是真是假,甩锅避祸肯定是真的。
无奈之下,国君只好亲自指挥作战,下令所有人做好准备,今天必须击破仪国军队,同时命人回国都,让留守的国相筹备粮食,做好强攻仪国国都的准备。
命令一下,整个大营都炸了。
这是不死不休啊。
可是最惊讶的不是宁国封臣,而是庞涓。从宁国将士口中打听到消息后,庞涓面色如土,失魂落魄。
他知道,宁国国君已经下了决心,要和仪国一决生死。要么仪国亡,要么宁国亡,总之至少亡一个。
所以,谈判是不可能的了。
反复考虑后,他跑到宁国国君大帐请辞。
既然没有谈判的空间,我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了。请国君让我父子回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国君面前。
宁国国君没有拒绝。
他对庞涓说,你帮我带句话,不是我要灭仪国,我也是被迫无奈。现在唯一能保全我们的办法,就是你主动投降,交出瓜洲,或许仪国还有机会存续下去,尽管可能是以傀儡的身份。
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或者一起完蛋。
——
庞涓父子匆匆告别,来到仪国阵地,向仪国国君转告了宁国国君的话。
听说宁缺受伤,已经离开了战场,仪国国君大感意外。
他派人去请杜姜。
在等杜姜的时候,他对庞涓说道:“庞公,你有什么建议?”
庞涓一声长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瓜洲就是我仪国的璧。依老臣之见,还是献出瓜洲,以求自存。有李相之奇谋,大司马之善战,以及国君之知人善用,假以时日,仪国必然国力大增,还有夺回瓜洲的机会。”
国君有些意动。
不得不说,庞涓这个主意有一定的可行性。交出瓜洲固然可惜,可是比起亡国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以仪国目前的实力,击退宁国或许有可能,一旦激怒了楚公,那就真没有活路了。
杜姜也持这个意见,不赞成与宁国玉石俱焚,至少现在不行。
国君说道:“庞公,你能赶回国都,与李相商量一下吗?”
庞涓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了。等出了大营,他才意识到不对。是战是和,国君自己就可以决定,为什么要问李唐?
李唐甚至不是仪国人,只是一个客卿而已。
他很想回去问问国君,却被庞飞龙阻止了。
庞飞龙说道:“国君的确可以决定是战是和,但仪国将来想活下去,就离不开李唐。现在不征求李唐的建议就请和,交出瓜洲,如果李唐一怒之下,离开仪国,宁国很可能会翻脸,卷土重来。到时候再去请,他也不会来了。”
庞涓听完,一声叹息,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李唐才是仪国的希望。
他做了十几年的国相,当仪国面临危险的时候,却帮不上一点忙,连出使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能完成。
身为老臣,他很难不失落。
当天中午,他回到了国都,见到了李唐。
对形势的变化,李唐也大感惊讶。这变化也太快了,尤其是宁缺失足摔倒这件事,他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仔细询问的情况后,他问庞涓道:“庞君觉得宁国国君的话可信么?”
“应该可信吧,毕竟是一国之君。”
李唐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不信任宁国国君,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就做不了主。如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不是楚公的真实意图,那怎么办?”
庞涓也犹豫起来。“依李相之意,又该如何?”
“可以暂时罢兵,让他派人去问楚公,是不是仪国交出瓜洲,向宁国称臣,就能解决问题,不会再有其他麻烦。在得到楚公的答复之前,仪国不能交出瓜洲。”
李唐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条河就是仪国的气管,瓜洲就是仪国的咽喉。在得到安全的承诺之前,瓜洲不能交到任何人的手中。否则对方一旦反悔,仪国连反抗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