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花辞树依旧来给温晏清送药,不过今日他穿了一身的朱红,显得整个人更为妖冶。
“走啊,去见一见他。”他牵起温晏清的手往牢狱走去,他的体温很低,冰的温晏清一抖。即便已经从牢狱出来,可如今再次看见,她依旧心里有些发毛。
路过其中一间牢房时,温晏清瞳孔骤缩,可面上却不显什么。很快,她被带到了靠里的一间牢房,里面关押着一个男子,虽然身上沾着不少血,可依旧能看出他的风华绝代。
“阿澈、阿澈……”温晏清挣开花辞树的手向墨澈川跑去,可任凭她怎么唤墨澈川,他都没有半分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
“你怎么了?阿澈、阿澈你看看我啊……”温晏清已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完整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花辞树沉声盯着墨澈川,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的神智已经被控制,如何护的了她,不如把温晏清……交给我。”
一抹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衬的他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单纯又童稚。
牢狱再度归为平静,皎皎月色洒进了一个小小的窗户,照亮了墨澈川的手,他的手心里,正藏着四个血红的月牙印,血迹似乎还未干,可他的眼神却空洞的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窗外,竹叶作响,一阵风刮过,又是一阵摇晃。温晏清呐呐地被牵着往外走,待路过一个牢房时,她脚一崴,整个人都撞在了上面,发出“砰——”的一声响。
房内的人在抬起头后,又飞速地避开了目光,果真是晏清,白敏的话……并未作假。
花辞树皱眉瞥了眼温晏清,“蠢女人,路都走不好。”他不满地说道。
皎月渐渐被乌云吞噬,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怀揣着心事的人们,毫无睡意,睁眼闭眼,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为困住自己的枷锁。
清晨,圆润的露珠缓缓伸了个懒腰,又从草尖划下,落进湿润的泥土里,阵阵泥土的清香从地下钻出,绕着司空明尘。
父皇给他营造的假象当真是好,让他半分都挑不出错处,母妃每日说是来看望他,可人心隔肚皮,即便是亲身母亲,她心中所想所求的,他如何能知。
每次母亲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丝毫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一条毒蛇,正叫嚣着向他吐信子,极力索求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母亲,你一生都被困在荷花中,不累吗?你透过我的眉眼,在望着谁?又或者……你在害怕谁?”
司空明尘放下茶杯,用指尖顺着茶杯的边缘摩挲,仿佛皇后是否作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纯皇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泛起涟漪的茶水把她清丽的面容撕碎,露出一双惊恐的眸子。
“你说我被困在荷中,可你呢?你比我更可怜。”皇后的话中已经带着些疯痴,显然她并不赞同司空明尘的话。
看着她的背影,整个棋室内只剩下司空明尘一句淡淡的“疯子”。
朝凤殿内,司空羽依旧每日与司空明尘谈心,可说的问的,可不过是那几句话。望着父亲的脸,司空明尘只觉得,眼前的脸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陌生……
日复一日的表现让司空羽逐渐放下了戒心,若细细观察他的面庞,能发现他这些时日平添了许多皱纹和白发。可白发为谁,无人能知。
屏风后的人信步走出,“我要杀几个人,需要你帮我找几个垫子。”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一贯的傲慢。
司空羽重重地按了按眉心,“若是我不肯呢?”他的声音藏匿着一种倦怠,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浑浊。
“不肯?哈哈哈,就凭你心中的那些羁绊,我就敢断定,你不敢不肯。司空羽,你知道你输在哪吗?你输在太过多情。”
来人似乎并不惧怕司空羽,连方才的话都带着一股调侃。
殿内的烛火摇曳跳跃着,撕开了夜幕的丑陋,露出黑夜可恐的双目,宛若深渊。
寒酥殿内,温晏清整日被困在阴暗的房内,整个人萎靡不振,她不懂阿澈到底怎么了,为何会认不出她来,他又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温晏清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花辞树撩起袖袍,伸手想给她按一按太阳穴,却被她偏头避开。
他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许久未动,手指一根根收拢,花辞树不怒反笑,一阵凉风吹来,扬起花辞树绸缎一般的墨发。
“你为何这么怕我,其实你该怕的,并不是我,该是……你那宠溺你的师父,归念啊。”
骤然听见师父的名字,温晏清终于有了反应,一双杏目紧紧的盯着花辞树。她既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迫切的想要知道,师傅到底怎么样了。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师父应当是很着急的吧。
“我告诉你,那封绝笔信里说了什么。你在密室里见到的疯子,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你知道把他关在里面十余载的是谁吗?说来真是有趣的紧,要不你来猜一猜是谁,嗯?”
花辞树故意说的很慢,温晏清脸上每一帧的表情,一丝一毫他都没有放过,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皱眉,也能极大的取悦他。
刚刚听到的话太有冲击力,温晏清久久不能回神,原来他疯狂克制自己不伤害她的真正原因在这。可惜她没能早些发现,甚至未能与他相认。
两人近在眼前,可一人隐忍,一人不知,阴差阳错,终是阴阳两隔。是谁把父亲困在里面,口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温晏清不敢说,也不愿说。
女子眼眶通红,一滴泪摇摇欲坠,连呼吸都有些凌乱,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