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阴雨连绵，空气阴润潮湿，清竹殿内养着的竹子的叶子落了许多，厚厚的一层铺在地上，禅房花木，曲径通幽，倒是好养身子。

司空明尘睁眼时，连绵的阴雨映入他的眼帘，脑袋针扎一样的疼。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大脑一片空白，每次想起事来，那种疼痛便更加明显，如同戴了无形的紧箍咒一般，让他不得不停下。

还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事，就像是那些事在梦里一样，虚无缥缈。一阵喧哗，司空羽进了殿门，他正要下床行礼，却被司空羽按住了。

“父皇，我怎么了？”刚醒来，司空明尘的嗓音有些沙哑，脑海一片混沌。

“这些时日你奏折批的多了些，太医说你是劳累过度才晕倒了，身体可有好些了？”

司空羽努力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在批奏折，脑袋疼的也轻了些，望着摆满了桌子的奏折，他信了父皇的解释。

他呼出一口气来，“父皇，我还以为自己是怎么了，不过这折子也太多了些，您一点都不心疼我。”司空明尘冲着司空羽说道，语气略有不满。

司空羽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自己儿子的脾性他不是不知道，稍有破绽就会惹他怀疑，为了让他相信，他可是下足了功夫。清竹殿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换了一遍，原因是他们办事不力，竟让自己的主子累坏了身子。

司空羽借着事务繁忙的理由，匆匆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留下纯皇后陪司空明尘。司空羽一走，纯皇后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这些全被司空明尘收进了眼里。

不过这些他已经习惯了，自小时记事开始，他就清晰地意识到，母后并不喜欢他。只有父皇在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一些母亲该有的样子。

两人独处时，无论他和母妃分享什么样的东西，换来的都是母妃的冷眼。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不配得到母妃的青睐，可直到教书先生在父皇面前褒扬他，也没能换来母妃的正眼。

谁家的小孩没有顽皮的时候，当他做错了一些小事，母妃会用最恶毒的言语训斥他，跪在雨中一夜的他迟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不到奢求的母爱，原来书中所说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是假的……

“母妃，我无碍，您请回吧。”他心中苦涩，却什么也不能说，房间内依旧平静，纯皇后并没有说什么。

“前些时日你既然辛苦，这会就好好休息，勿要多想，也不必自责。”纯皇后的一番话落在司空明尘耳中，让他觉得有些不太真切，他说不上心里是何种滋味，像是吃了一块发霉的蜜枣，甜中透着苦意。

直到纯皇后走出门，司空明尘才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站着的仆人，他抬手让他退下，自己走到窗边看书。

书里不过是些繁文缛节，教他如何修身养性，如何名留青史。世人皆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他找不到所谓的黄金屋，更看不见颜如玉。

他看见的是书中被经文锁住的自己，看见的是母妃冰冷的眼神。他合上书，小毛就过来啄他的手，白鸽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似乎想看看它怎么了。

司空明尘张开手，小毛就跳进他的手心，一下一下顺着毛。

“小毛，这深宫里心思最单纯的，也大概只有你了吧？也好，你就这样陪着我。”

男子的声音匿着一股烦闷，或许是阴雨的缘故，让他心里不大通顺。一阵凉风透了进来，吹的他心里舒服了些。

他眉目如画，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小雨滴吹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打湿了他的鸦睫，让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因为雨水烦闷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孤身一人的墨澈川。先前在风花楼，鹤柳疾追着去找古澜烟，留下他一个人与骷髅人缠斗。场面太过混乱，他一时间找不到其余的门生。

只能顺着原路返回，先前卖给他们糕点的老人已经不见踪迹，他折回到那个村子时，村子里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冰凉的尸体，遍地的血水流成了河，渗进湿润的泥土里。

好在他身手好，要不然早就被那些骷髅人砍死了，那些人像是没有直觉一样，掉了一只胳膊还能换只手拿刀来砍人。

原本光亮干净的霁渊剑此时已经沾满了血，看起来污浊不堪，墨澈川心疼这把剑，就随意找了个河好好地把剑洗一洗。

剑被洗干净后，重新恢复了生气。他就着河面一照，沉默了半晌。

墨澈川内心：这样还怎么去见清儿……

河水淋在身上，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无论是先前偷袭他们的黑衣人，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酒鬼，再到后来的风花楼和一大批骷髅人。一步步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引着他们往里面跳。

虽然他能从那一大堆骷髅人里面顺利脱身，可其它门生的情况尚不清楚，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得先回学院知会长老一声。

身上终于冲洗干净，他正准备上岸时，身子却猛的向后一退，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要不是他反应的快，就已经栽在里面了。

墨澈川轻跳上岸，细细观察着河水，这河水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整条河的流向却与寻常的河水不同，若是没有武功傍身，进去后极有可能出不来了。除非……这水底下有阵法。

可谁会在这样偏僻的一条河里面耗费心血设下阵法，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不让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