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遥送凉,月如霜。又是一轮孤月挂在夜空中,温晏清痴痴地望着雕花窗户,月光洒进来一点,她衣服上也泛出些冷冷的光泽。
从她的角度来看,那个窗口正好能让她看清日升日落,那扇窗户便成了她每日唯一的乐趣。
说来也奇怪,那男人虽然锁着她,可什么也没对她做。既没有取她的血,也没有放蛊虫来咬她。有时候他会坐在她不远的地方写字,那张木桌子上放着个金丝笼,底座上镶着一圈五光十色的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宝石成了这阴暗房间里唯一的亮色,有时候花辞树写一会儿,会看看这个空笼子,眼里难得的会浮现出温柔之色,就像是这笼子里关着什么似的。
温晏清第一次见有人会对空笼子笑,甚至觉得自己连个笼子的生活都不如。好歹那笼子还镶着圈宝石,可自己连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吃上了,还是冷冷的白米饭,什么菜也没有。有时候一天一顿,想不起来她了干脆就不给她饭,活像是喂狗似的……
她整日里想着那信里到底会说些什么,那个怪人明明忍得如此辛苦,为何没有杀了她,也不知道最后他死了没有。
她偷偷瞄过花辞树许多次,渐渐的她发现,无论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头上总是会戴着同样的玉簪,不过看样式似乎是女子戴的,虽是女子的款式,但戴在他头上,反而衬得他更加美。
房间里的各种物品已经被她看了个遍,几日下来,她清瘦了许多。
“你打乱了我的生活,我是不是该罚你?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花辞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温晏清正沉溺在自己的种种猜测里,听见花辞树说话,她终于分出神。
“罚我?你要怎么罚我?”温晏清呆头呆脑的问,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会怎么罚她。
这句话倒是把花辞树问住了,他紧紧拧着眉,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温晏清的出现的确打乱了他两点一线的生活,照以往来看,他每日心情好时就写字,想想人更别致的杀法,心情不好了就随便杀几个人,还是温水煮青蛙的那种,杀完了就到林子里解解闷。
每日徘徊在寒酥殿和那破林子里,生活单调又无趣,可对于温晏清……
他觉得她是自己领域的闯入者,应该速速杀掉,可又是自己带回来的,麻烦因自己而起,自己也要受些什么罚才好,他突然弄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要把她带回来。
他想把她当成路边捡到的狗来养,可她长的实在太漂亮张扬了些,一点都不像温顺可爱的小狗。
既要罚她,也要罚自己,她若是罚死了,就永远也看不到她以后知道真相的样子了,自己若是罚死了,就再也不能写字了,可他又不愿意把自己和那女子归为一类。
在他的理解里面,向来只有生与死,哪里会管什么罚还是不罚。所以他被难住了,迟迟想不出来要罚些什么。
花辞树看着温晏清的眼神忽明忽暗,看的温晏清心里七上八下。
于是,他缓步朝她走了过来,躬身凝视着温晏清,他的头发又长又顺,或许他不喜欢绑头发,总是用玉簪绾起一半,剩下的就任由着它们散在肩膀后面。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几缕头发顺着他的肩头掉下来,掉在温晏清的脖子里,一股痒意使她连连后退。
她苦着脸说:“你、你可是想好了该怎么罚了?”
“你觉得该是怎样个罚法?”花辞树不答反问。
“这……”温晏清眼珠一转,低着声音说:“自然是把锁在我手腕上的铁链给解开了,我这人最讨厌自由了,你可千万别解开我。”
花辞树一愣,被他困着的人整日想着如何出去,可她却并不怕被困着,既然她有怕与不怕,喜爱与不喜爱。那他呢?自己又有什么怕与不怕?喜爱与不喜爱?
他觉得自己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想,可到处都找不到答案,这让他有些焦急。
沉默了好一会,他又出去了,对襟羽纱衣裳上的小羽毛有几根翘了起来,从背影来看,他跟一只大鹏似的。
那夜,温晏清被罚抱着林子里的树抱一晚上,若是她掉下来,以后就再也不给她饭吃。
沐溪站在树下紧紧盯着她,主子告诉他,鸟总喜欢在夜里待在林子里的树上睡觉,小鸟既然是自由的,那这就是罚温晏清最好的方式了。
主子似乎还为自己的想法高兴了许久,虽然他不理解鸟跟这女子有什么关系,更不理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还白白浪费了他一晚上的好梦。
抱在树上的温晏清:神经病啊,都是神经病!一个两个的,脑袋里绝对装的是屎!!!
树上栖息的小鸟:……自己的小窝旁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怪东西?
至于花辞树的责罚,便是三天不写字。他觉得自己很聪明,至少他一天不写字心里就会难受。
树叶从枝头簌簌落下,在风里盘旋的短短十几秒便是它们一生的宿命。
房内,花辞树正在洗浴,半人高的木桶里装着满满的冷水,冷水对他感官的刺激让他有些兴奋,他期盼着冬日的到来,这样水会更冰一些。
他取下了玉簪,被绾着的头发散落下来,粘在他细腻的皮肤上,有些浮在水面,伴随着他的动作,水面泛起粼粼白光。
一滴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在他锁骨处打了个旋,接着是他精壮有力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腰腹,再往下隐约可以看见分明的人鱼线……
他冷白色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精瘦的腰身透着一股子妖媚性感……
花辞树左肩沾着些水珠,盈白透亮,上面刻着一个“莲”字,自他有记忆开始,这字便留在他身上了,字体隽秀,像是女子所为。
玉簪被他握在手中,描着那“莲”字的痕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雪白的簪子被染上了鲜血,一股钻心的痛感从他肩头蔓延,他却越刻越深,流出的鲜血融进了木桶里,在水中开出一朵朵血花。
持续的痛感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他已经在心里描绘了千百次。
“莲?为何是莲?”他声音缱绻,却带着暗哑的疯狂,眼底一片猩红,望着空中一弯悲戚的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