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夜要去青州。

案子又有了新发现，他才升了官职，正是表现的时候。

宋时微到大理寺门前，迎她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是沈清夜的文书。

“大人一早等着小姐，卷宗也全都整理好了。”

俞昌跟着沈清夜，不叫她宋大人，只称她为小姐。

宋时微问，“这回去青州，会不会有危险？”

俞昌搔了搔头，诚实道，“不知道。不过大人很厉害，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小姐不用忧心。”

沈清夜换了更大的值房，外头用来理政办事，里间还有内室，用一架山水屏风隔开，是他休憩的地方。

甫一进门，宋时微便闻到一股果酱金糕的香气。

“才从杏芳斋买回来，还冒着热气。”

沈清夜拉着她坐下，食箸夹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絮絮道，“此去青州，至少三月有余，你一个人在宫里，千万要顾好自己。”

宋时微小口吃下一块金糕，这才不紧不慢指出他话里的漏洞，“我又不是小孩子，根本不需要担忧。倒是你，山高路远，一切万勿大意。”

夏日炎热，晨起没有关窗，不知名的花香随风灌入，万物晴好。沈清夜望着妹妹矜持的吃相，轻声说，“是我，我怕自己会想你。”

很想你。

宋时微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沈清夜面上仍是沉稳，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满含温软的柔情。

他的手覆在她未拿筷子的那双手背上，五指从她指缝间探进去，紧紧扣住。那手有些凉，干燥洁净，“我总放心不下你。”

宋时微心中有些异样，更多却是触动，他们都是没有依靠的人，只有彼此给对方一点温度。

宋时微回握住大哥的另一只手。

她已经想出新的磋磨柳氏的法子，不用她亲自动手，照旧能叫柳氏生死不能。

也好成全了她与大哥相依多年的情分。

顺利的话，沈清夜从青州回来，这世上已没有柳氏。

拔了这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刺，他们将会是最知心的哥哥和妹妹。

“我会等你回来。”

今日的风有些大，吹得冠上步摇轻颤，珠穗发出簌簌响动。

她侧着身子，看向沈清夜，“假使有人同你讲，你我不该如此亲密，或者我们应该彼此敌对仇恨，而不是像此时这样并肩而坐，你会怎样？”

沈清夜想也未想，“杀了他灭口。”

宋时微轻松了口气。她知晓自己自私，可有的事情非做不可，伤害了无辜的人，倘若他当真回来与她翻脸，她受着便是。

因果循环，总要有个了断。

沈清夜静静等了少顷，始终再未等到宋时微开口，他轻声叹，“我永远不会与你生分。”

宋时微怔怔：“大哥知道我要说什么？”

沈清夜道，“我能猜到。”

宋时微慌张起来，急急摇头，“不，我不是……”

她不想对大哥如此狠心。

这是多么艰难的抉择，她不忍叫他面对。

“真的，我讲过许多次，微微。”沈清夜温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