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第一面,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她长得如何好看,而是在那种逆境下她一个小孩能带着老太太全须全尾地保全自己。
要知道那时候被叫做资本家的人无一不全死了,可她们一老一少还活着。
那会老太太已经病得躺床上不动弹,她们祖孙住在昏暗窄小的柴房里。
温颂每天要面对外面人带来的欺负。
还要挺着脊梁给老太太撑起一个安稳的庇护。
知道他们来接她,温颂稚嫩的脸上并不见惊喜,反而是一种豁出去的倔强。
温家自从岳母把家产捐出去后得罪了不少人。
温颂怕这些人寻着味找到岗山村,就让他带着老太太先回村里。
她和父亲辗转几个地方停留,花钱走关系买介绍信。
真真假假的信息全是她一个人给糊弄过去的。
直到现在除了岳母也没有人能找到岗山村来。
这样一个女孩儿她厉害吗?关国纲当时觉得他甚至都不如温颂。
她坚韧、果敢。
在关国纲眼里和一个战士都差不多了。
他们再次见面是温颂十七岁那年。
隔了四年未见,再次见面老太太已经过世,温颂又打破了他的认知。
如果之前关国纲对她的印象是好的,那么这次温颂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她把‘及时行乐’这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家里什么都先紧着她,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态,下地干活更是想都不敢想。
连四哥也对她唯命是从,母亲晚上陪她睡,白天也时时跟着她。
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把全家人都攥在手里使唤,关国纲自然是看不过眼的,但他的警告于温颂无用。
大小姐不听他的。
看不过家里人都捧着她,假期没结束他就偷偷离家了。
再次回家是父母给他发电报通知他回来结婚。
关国纲现在都记得回村里见到温颂时,她站在人群里对他笑得有多狡黠。
她仿佛在说:看,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还不是一样要娶我。
他承认温颂聪明、厉害,但是如果这种厉害用在他身上会让他反感、气恼。
所以那时结婚他开心吗?并不开心。
被一个女人这样拿捏,他气恼更多。
温颂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会在今晚提起这个人,关国纲自己也不清楚。
“我从来不跟她吵架,因为我吵不过她。”
关国纲久久得不到枕边人的回应,抬眼看过去——目光倏地收缩。
倾泻的月光映在她脸上,阴阳相间的脸庞像极了那个死去的人。
关国纲呼吸一滞。
缓缓抬手想捋开挡在她额间的碎发再看清楚些,忽地对上一双沉默的目光。
“……阮阮还不困吗?”关国纲尴尬的手转个弯给她们拉被子。
阮阮见他把手收回去了才徐徐打个哈欠。
“我想吃小笼包……”
关国纲手隔着她们的被子给她拍背,哄道:
“早点睡,明天一早伯伯给你买。”
阮阮不睡,一副你不闭眼我就不闭眼的样子。
小孩儿的心思不好猜,关国纲以为她不困,就陪她熬着。
而此时的温颂已经进入梦乡和周公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