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遇看着床上安静的人,“我想陪陪他。”
郁辞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坐太久,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养好了身体你才能陪着他,我和司机在楼下等你。”
郁辞走后,程见遇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呼吸面罩下消瘦的脸。
半晌后,他低声:
“许新川,我回来了,你醒醒吧。”
醒了我带你去看烟花,看月亮,看看十八年后的a市,十八年后的南阳二中。
郁辞走到地下停车场,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靠在车门前抽烟的程绎。
程绎抬眼看见他,下意识把烟掐了,他顿了顿,“你知道,我戒烟很多年了,今天……”
“我不知道。”
郁辞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冷冷清清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程绎一顿,身体略有些僵硬。
郁辞看着他,淡声道:“你知道他是我们的儿子,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知道他和许新川谈恋爱,却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程绎野,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掐灭的烟头在程绎指尖摩挲,他看着郁辞。
“别说气话,这世界没人比你更了解我,我知道你气我隐瞒你,但是老婆,你知道后痛苦会减少一些吗?”
程绎道:“你和川子不熟,他躺在病床十八年不会在你心里造成任何波澜,但是如果你知道他等了遇崽十八年,你还会安然旁观、视若无睹吗?”
“你不会。”程绎笃定地看着他,“你知道了,为许新川愧疚的人就会再多一个,这有什么意义?我和川子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了解,他不会想世界上多一个为他愧疚的人。”
程绎顿了顿,“哪怕是遇崽,如果他知道遇崽不知道他,不认识他能开心地活着,他宁愿遇崽从没见过他。”
他和许新川断连十八年了。
十八年而已,在他记忆里的许新川依旧鲜活,依旧是一个犯贱的烂好人。
明明知道谢峤有心理疾病,还是为了他的安全照顾他,最后累人伤己。
郁辞看着他,“如果见遇不想起来,你打算让他一辈子都不见许新川?”
程绎黑色的眼睛看着他,“在今天以前,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他是不是川子在等的人。”
十八年前,他也才刚刚拆穿他儿子的身份,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细节,也没得来及问他郁辞以后过得好不好。
他不能确定那个“他”到底是他哪个儿子,后礼和他的性子太过相似,他不确定那个“他”到底是后礼还是遇崽,还是他三十八岁的第四个儿子。
“程绎野。”
郁辞的声音很淡,“你比我想得要狠心。”
对许新川狠,对程见遇狠,对自己更狠。
宁愿自己一个人把心事憋在心里,一个人忍着痛做出抉择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宁愿自己当一个恶人,也不想程见遇见到已经半死不活的许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