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声音颤抖着。
包括五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我们忘记了。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大伯母尖厉地声音盖过了一切。
哥哥将我放在床上,起身打开了窗子的锁扣,扯下窗帘,爬了上去。我知道,他要跳出去了。
“哥哥,哥哥,我也要出去。”
我大声叫起来。
哥哥立马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让我站到凳子上,随后使出所有的力气将我从窗子上放了下去。我结实地摔到了地上,屋子里也传出了响声,哥哥一定是连人带凳子地摔倒了。
小小的堂屋里和院子里聚满了人,抱着手围在一起看着。我扒拉着大家的脚走到了正中央。
妈妈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奶奶依旧肝肠寸断,哀哀地哭着,大伯拉着他,爷爷在和大伯母对峙着。
越过妈妈的头顶,我看到八仙桌上被摆到了堂屋正中央,上头铺了草帘子和席子,那一捆被子解开了就放在上面。
“爹爹,我要爹爹。”
一下子,我就明白了,躺在那的就是我的爹爹。他们给他抬回来了。
我喊着就往里头冲。
“拉着,拉着。不要给小人看,看不得了。”
几双大手将我捉住了,我奋力地挣扎着。爹爹要不成,转而要妈。
他们看到我不往屋子里跑了,转而喊妈了,送开了手。
我跑到妈妈跟前,抱住了她的一直胳膊,喊着她,可是,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放声大哭,不明所以的悲伤。
“说什么都不能给,小呢怎么能占用老人呢东西啊,做不好的。后辈子要遭殃呢,你们这种身体,那天说走就走了,到时候上那去给你们找啊,还要说我们不孝顺,这种罪名我们倒是背不起。远的不看,你们就看看我这孩子吧。”
大伯母像是和我比谁的声音更大一些,她说着一把扯过自己的小儿子,他比哥哥大五岁,长得很是壮实,可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了,村里人都喊他傻子。我妈不让我们这么叫,我和哥都喊他二哥。
他怯弱地低着头,奋力地抱着大伯母的腿,可怜巴巴的,大伯母不管他,气愤地将他推倒在一边,大伯赶紧给拉开了。
“我不要棺材,到时候死了,就随便用草帘子一卷埋了就是了。我可怜呢阿德啊,那么年轻,房子都还没好好盖起来住呢,一辈子还没享福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能光着去啊。做父母的怎么忍心啊。”
爷爷悲恸地说着,很快被大伯母更大的声音盖住了。
“疯婆子,你给我把嘴闭上。再吵吵我杀了你。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哥哥突然像一头发狂的小牛犊,从大人堆子里跑了进来,朝着指手画脚地大伯母冲了过去,将她撞了一个趔趄,歪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愣住了,起身就朝着哥哥身上扑。
哥哥机灵地闪到了一侧,拿起一旁的一根长杆,朝着大伯母劈打着,吓得她一边后退一边骂。我看呆了,突然也像是得到了力量一般,拿起身边的一个凳子也朝着大伯母去。
她天天跑我们家来吵架,我知道她是一个坏人,一直恨着她。
就这样,爷爷和哥哥赢了,爹关在屋子里洗了澡。可是他穿不了衣服,因为肚子都被水撑满了,扣不上扣子。大堂哥到街上买最宽大的衣服了。
爹爹穿上了衣服,我只从门缝里看到一只肥嘟嘟的手。
一切就绪,大伯含着泪拿着锤子和几颗大洋钉,准备将棺木钉死。
“等等,我得知道,他到底是咋死的?”
一直瘫坐在地上的母亲突然起身,拦住了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