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敬小师姐。”

路宣年玩味地一笑：“你要聪明些，至少看男人的眼光好些……可惜啊，怪不得别人，你死得活该。”

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冷家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然娶了一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做妻子，也没有人能够想到木兰心竟然狠得下心亲手打了自己五个月的孩子，转头就去找齐渊寻仇。

木兰心也着实聪明，知道要在京城对身边高手如云禁军重重保护的齐渊动手堪称天方夜谭，所以她趁着齐洵自西北返程之际，在江湖上雇了一批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截住了齐洵。

齐渊本就是回京一趟述职，身边仅仅只有一队护卫随行。

齐洵和随行的护卫本就是寡不敌众，又怎么会是上百名江湖上以杀人越货为生亡命之徒的对手。

齐洵这算是真真正正的无安之灾。

木兰心一边截住了齐洵，另一边便派人知会齐渊。

她大概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甚至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为了一时的痛快杀了齐洵，而是敲碎了齐洵的骸骨，随后遣散了自己带来的随众。

木兰心自勿于西北的一座小城中，据说是她当年与周游大梁的冷家公子初见的地方。

钝刀子割肉才算是疼，既然她家破人亡了，她也要有人和她一样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那天齐渊找到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哥，还没来得及长成的少年人的肆意和潇洒瞬间便消磨殆尽，徒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他背着大哥，走了很远很远才和迟迟赶来的人接应上。

齐洵从来没说过他半句不是。

当时他也是和往常一样，拍拍齐渊的肩头，温和地说：“往前走，就像大哥小时候背着你从练武场回家那样。”

已经是成人的齐渊头一回像是很小的时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边走一边流泪，一滴一滴的眼泪都砸进了地上荒芜的士地之上，了无痕迹。

只不过小时候是齐洵背着他，他的眼泪都糊在大哥的衣领上。

他听见齐洵说：“渊儿长大了，背得动大哥了。”

如今他执掌禁卫司两年有余，早就不是那个会在冰天雪地里流泪的半大的孩子了，也再没有不合时宜的善意和仁慈，仿佛是那些前尘旧事磨平了他的棱角和说气，甚至连着血带着骨头一起从他身上削下来，最后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包裹起来了，成了那个看起来温和无辜的齐公子。

旧事已然是旧日事，只是有人还囿于此。

“回去吧黄伯。”

齐渊握了握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一眼，毫不犹豫地转头：“雪越下越大了，怕是一会儿不好走了。”

黄伯就这么看着齐渊的身影一路融进了雪花之中，迷蒙了苍老浑浊的眼睛。

林青青伸出手在马车之外接了好几朵雪花，伸进来递给陆雅看。

陆雅嫌弃地看着她，说：“瞧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雪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南方人林青青觉得有被侮辱到，于是就想把冰凉的手掌心往陆雅脖子上贴。

被陆雅眼疾手快地半路拦截，遂放弃之，规规矩矩地找了手巾来擦干手。

林青青这才想起来，问道：“你这样偷偷跟着我跑了，真的没什么吗？”

今儿可是宫里上上下下都在看着，陆雅就这么跑了确实是很器张的，林青青知道她这人虽然性格不着调了些，但是向来不是爱主动惹事的。

“那有什么？我就跟着你出来跑一圈。”陆雅道：“再说了，你真以为没有人知道我去哪儿了？”

先不说陆雅身边时时刻刻伺候着的魏嬷嬤清书清卷几个，就只这林青青马车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这群豫王府的家将，陆雅的行踪就瞒不了别人。

公主殿下十分不满意，道：“我就是想出来看看！”

“行行行，你想怎么看都行！”林青青立马认输，反正到时候陆雅要是被收拾了她也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她怕什么。

“我还要顺道去齐府一趟。”

林青青想了想，道：“我为齐老夫人和其他人都准备了贺礼，今日老夫人肯定在齐府团聚，明日多半要去齐国公府，我再拖上两天年都过完了。”

毕竟林青青都在齐府叨扰了这么些时候，虽说齐老夫人不见得在乎这点儿礼数，但是她怎么也该趁着年节的时候好好表示一下谢意。

“那就去！”

陆雅爽快地答应下来：“正好，说不好我还能见着齐渊，和他说上两句话。”

马车踢踢踏踏地走着，入了夜街上人也少了，跑起来还要比平时快些。

两个人窝在暖烘烘的车厢里说了会儿话，便听到外面赶车的车夫招呼道：“小姐，齐府就在前边儿了。”

林青青掀起车帘看了一眼，陆雅兴致缺缺地等着，再是君臣之道也没有大过年的跑到人家家里去的道理，陆雅倒也不一定非要见齐渊。

但是林青青却忽然道：“哟……你猜我见着谁了？”

陆雅眼睛一亮，凑到林青青身边去。

“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齐公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