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久不过来了,还见外了不少。”
齐渊站起身,带着笑一领首:“应该如此。”
庞夫人见齐渊散在肩后的长发都有些湿润了,便招呼着齐渊坐下了,又唤人去拿干燥的巾子给齐渊绞头发。
齐渊安安静静地坐着,庞夫人的婢女捧着巾子上前来,庞夫人又怕婢女毛手毛脚,便自己拿了巾子站起来,慢悠悠地给齐渊擦拭着头发。
庞夫人眼睛不好,齐渊本来不愿让她做这些琐事,但是庞夫人执意要自己动手,齐渊也只好坐着任由她擦了。
庞夫人温声细语地问道:“今天是下着雨,你在别院休息,还是休了沐回来的?”
“这几天本来就闲着。”齐渊应道。
他又想起来庞夫人只知道他在给皇宫里那位做事,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又道:“休沐还早着呢,怕是要过了年关。”
“倒也是,前几日我问过了你父亲……现在,又忘了!”
庞夫人温温柔柔地点头,又过问了几句。
庞夫人生得秀美,现在的年纪看起来也是温和可亲,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才女,现在年纪大些了,看起来也是更添了些从容。
伺候的人捧了热茶上来。
庞夫人这才将手上的巾子搁到一边,坐到齐渊对面:“天气冷了,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齐渊伸手接了茶,才听见庞夫人说:“前些日子傅家的夫人递了拜站过来,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傅家姑娘与你兄长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渊儿你觉得如何?”
既然是兄长的婚事,哪儿轮得到齐渊这做弟弟的去说什么,于是齐渊就道:“兄长的婚事,自然是父亲母亲做主,傅家也是京城中有名的书香门第,自然是好的。”
庞夫人目光微微一闪。
又道:“我自然也觉得好,倒是你,这两年你不在府里,身边可还有贴心的人陪着?”
庞夫人看着齐渊温润带笑的脸,试探地问道:“你与你兄长差不了几岁,我看你的婚事也应该准备起来了不是?”
齐渊手上动作一顿,刚入口的清茶,忽然就品出来两分不是滋味。
“母亲。”齐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茶盏搁在了桌上。
庞夫人提着一口气,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就听到齐渊说:“不必了,我有心上人了。”
庞夫人下意识就道:“是……”
齐渊却是不答反问,脸上带了点笑意,问道:“母亲是听谁说了什么不成?”
庞夫人抿了抿唇,却没说。
齐渊也没催促,母子俩沉默了片刻。
桌上的茶都要凉了。
半晌,庞夫人才轻声地问道:“当年你执意要去禁军,也是为着她不成?”
庞夫人不懂政事,不知道齐渊当年入禁卫营是顾虑着齐家,她只觉着家中不缺那一口两口的吃食,自己一点一点带在身边长到这么大的孩子,整天刀剑里来往,总归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齐渊道:“彼时我们不过数面之缘。”
庞夫人拧起眉,无端就带起来一点忧愁之色:“那你何必……”
“母亲。”齐渊只觉得敷衍是敷衍不过去了,便道:“今上多疑,虽然父亲这几年都有意不让家中子弟人仕,连大哥也外放了这么些年,但是今上为人……齐家不可能全身而退,我留在今上身边,也是上表衷心。”
庞夫人面上担忧之色稍减。
又听见齐渊叹道:“我既然是齐家子,自然也应当为家族考虑。”
庞夫人又不懂得朝堂上的事,顿时便无言相对了。
眼见着就要无话可说,齐渊便主动道:“不是叫我来尝鲜吗?母亲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好在齐渊自己接了话头,庞夫人脸上便见了喜色,连忙站起来:“哎呀,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我现在就看看去,你先喝茶,马上就好了。”
齐渊遂温和地点点头。
待庞夫人带着人开开心心去小厨房了,齐渊脸色这才冷了下来。
齐渊按着额头,淡声道:“这几日可有大夫过来看?怎么夫人的情况不见好?
“天天都看着呢。”黄伯站在一边,低声道:“但是这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夫人这病也有这么多年了,也只能这般养着……”
齐洲闭了闭眼,道:“嗯。”
“黄伯多提点着下面的人,小心伺候着。”
黄伯连忙应了:“是。”
齐渊取过自己那半盏凉了的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竟然觉得格外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