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不好。
一大早的就下了小雨,到了十月的末尾了,雨一落下来天气就凉了。
齐公子一大早收到宫里加急的书信一封。
扶渔把信交给了齐渊,便蹲在花几边上欠嗖嗖地去摸碧绿的兰花叶子,还嘀咕道:“公主殿下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要和公子说?昨儿怎么不一口气说了?”
这人实在是没有眼力见,齐渊懒得理会他,坐在窗边慢悠悠地拆开了信封。
信封上只有一行小字:齐公子 亲启。
打开里面也就单单薄薄的一张纸。
上书:
天凉务必添衣。
话说,昨日忘遣人收茶,早晨再去,水汽入了帘子,茶叶回潮,香味都散了。
下回再请公子。
这两句话活像是话家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殿下赶时问随手写的。
齐渊望着这一行字,难得失神。
不过公主殿下的字很好,隽秀却又很是挺拔,简简单单的正楷,不像是京城里面的姑娘们喜爱的几种小楷,虽然秀美精巧有余,但是说不好是不是过于繁杂了,齐渊一直不是很喜欢。
“哦,险些忘了……”扶渔从一边跳起来,一拍脑门儿,道:“殿下还给林姑娘带了一封信,我这就给林姑娘送过去!”
齐渊撩起眼皮看过去:“什么信?”
扶渔“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齐渊这是为何,但还是将袖中的另一封信取出来交给齐渊。
齐渊一拿到那封信,两厢一对比,很是哑然。
这封信里不知道公主殿下写了什么传世巨作,厚厚的一叠纸,拿起来很是有分量。
齐渊:“……”
看来赶时间是假,顺手打发才是真。
齐渊便将自己的那封信收起来,道:“我刚好要去祖母那儿,这时候林姑娘应该是在祖母院子里,我带过去就是。”
扶渔点点头,道:“是。”
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扶渔撑了伞过来,齐渊正接过,就看到院子里一个黑衣小厮打着伞,护着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步履匆匆地走过来,大老远的就喊了一声:“二公子!二公子留步啊!”
齐渊负手站在廊前,神色微敛。
待人走近了,齐渊才颔首,淡声道:“黄伯。”
黄伯是齐府的管家,常年在庞夫人身边做事,小时候也是看着齐渊长大的,齐渊自然是认得的。
那老者恭敬地一拱手,喘匀了气,这才道:“二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到祖母院子里请安。”
齐渊挑起眉,问道:“黄伯特意来一趟,是有何事?”
黄伯便笑道:“夫人说前些日子底下的庄子送了些秋天的时鲜到府里,有好几样二公子爱吃的,便亲自打理了几样,请公子过去尝尝鲜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齐渊再是拒绝也就说不过去了。
“嗯。”
齐渊便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扶渔,道:“你去给林姑娘送信,另外……告诉祖母一声,我改日再去和祖母请安。”
扶渔接了信,就道:“是,公子。”
齐渊这就自己接了伞撑起来,两步走下了石台阶,对黄伯道:“黄伯,请吧。”
黄伯眼中带着笑意,一连说了几个“是”,跟在齐渊身侧走。
微雨沾湿了衣摆。
黄伯看见步履潇潇的年轻人,齐渊住到齐府别院这么些年了,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模样了,十几岁的年轻人几天不见就要变一个样,现在一审就到了及冠的年纪,看起来更是身形挺拔,气度沉稳端和,有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齐府倒还是老样子,不喜欢摆奢华的排场,四处都是安排得规矩妥当的。
进门,逢人倒是都还认得他,纷纷见礼称“二公子”,但是齐渊脸上早就不见了温和的笑意,反倒是带了一点凝重的神色,只淡淡地一点头。
他也没有在路上过多地耽搁,径直往庞夫人院子里去。远远地,就看见庞夫人带着人等在内院正厅的门口。
庞夫人如今也才四十出头,穿着一身简单素雅的袍子站在门口,齐渊遥遥地看过了一眼,便垂眸。
一直走到了庞夫人跟前儿了,走进了正厅,下人过来收了伞,齐渊这才恭恭敬敬地跪下了,双手平举行了个跪拜的大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齐府不似别院那样规矩轻松,庞夫人出嫁前也是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小姐,为人是最重规矩的,齐渊从小在这边长大,早就习惯了。
庞夫人许久不见齐渊,这刚刚一见面就受了齐渊一个大礼,还很有点惶恐,连忙上前去扶齐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