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逑和韩一月一早就发现这姑娘不对了,她虽花容憔悴,身姿摇曳,可她的眼神、表情……都在诉说这个姑娘心中的怨恨和赴死的决心。
李逑直接点了她来,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借她做点什么。
借得上最好,借不上?倒也无所谓。李逑不需要借口。
但是没想到,这姑娘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
刺杀亲王,天大的把柄!
红衣姑娘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扑上来行刺李逑。
李逑往后一错就让开了,尖利的簪子刚刚好穿过李逑腰上的玉带,挑断了几根金线。
韩一月同时飞扑上前挡在李逑前面,一手便将这姑娘隔开。
女子跌落一旁,本就虚弱的身体像散了架似的,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一阵阵地发晕。
她本是寻常农妇,比寻常人多几分聪慧,却也仅此而已,她没有习武,不知道如何对付比自己强的人;她也没见过大风大浪,不能处变不惊,一击不中,并不能再行补刀。
不过,她看着满堂兵甲侍卫,以及大官儿的随从都站了起来往上座冲来,个个口中惊呼“主公!”“主人!”“护驾!”
更有人挥着刀就向她劈来,她便知道事儿成了,只差最后一步。
女子凄楚呼道:“守备大人!妾有负大人的期望,大人的恩德,妾只能来世再报了!”
呼罢,她便以必死的决心,将簪子的利尖刺向自己的喉咙。
李逑左手将佩刀一横,轻轻打在她手腕上,将簪子击落,又反手一敲,立时将她敲晕过去。
李逑站起来,道:“把她拿下。”
说罢他看向杨运安,一步一步拾级而下,穿过亲兵亲随的包围,走到杨运安跟前:“杨运安,你怎么说!你竟敢行刺本王?你这是谋反!”
杨运安双腿一软,跪地磕头不止:“卑职冤枉啊,这,这女子,卑职和她素未谋面呀!她,她她,诬陷卑职!殿下细想,小人就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愚蠢鲁莽行事啊!”
李逑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声调:“哟,你还敢想?还敢假设?你果然狗胆包天!”
李逑拔出佩刀,在杨运安反应之前,一刀就把他的脑袋削了。
杨运安尚有半句话未说完,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往前扑在地,头颅滚出去老远,脖颈的断茬血涌不停。
大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半晌,才有几个杨运安的姬妾尖叫着往外窜,却又被李逑所带的女属官们拦下。
李逑的刀是最好的刀,杀人濡血,一点血迹都没沾上,依然白森森的,反着光,又冷又艳。
他将刀架在了杨运安的副将脖子上:“你上司谋反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副将脸都白了,眼睛几乎要翻过去,浑身抖得糠筛一样:“不、不知道!小人、小人并非他的心腹啊,怎么会知知知知知知知道呢!”
李逑用斜光瞟了瞟姚阔:“姚长史,这个人参与了守备营所犯下之罪恶滔天的事么?”
姚阔起身,回道:“参与了。他们都参与了。治与不治,只在主公心间。”
李逑一个回手,给这副将也杀了,又一具尸体倒地。
李逑的刀则来到了另一个副将颈边:“你又知不知道呢?”
这人倒是个机灵的,马上说道:“知知知道,小的知道!小的告发杨运安,私练兵马,与城中杨、程、孟、齐等豪门大户多有串谋,意图不轨!”
李逑与姚阔等人道:“记下。”
然后反手一刀,也把他杀了。
“既然知道,你怎么不提前告发呢?害我折腾这么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色中饿鬼,一顿饭倒要百八十个姑娘作陪。得亏王妃是个明理人,否则说不定要与我寻不快的。”
余下还有几个杨运安的下手副将,他们也看出来了,李逑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一时间求饶的求饶,想逃跑的逃跑,还有把心一横的,要劫持别人逃走,还没行动就被吴嘉等人率众拿下。
别说劫持李逑了,就连杨运安的姬妾,和那些呆若木鸡乃至晕厥过去的小姑娘,他们都挨不着边。
如此李逑轻轻拿下了云梦州守备营,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把这里收为己用。
各处收拾了一番,李逑麾下一百多人,把守备营的人按几十人一组分别看管了起来。剩下的人按日常的排班支棱起来。
李逑以杨运安的宅邸为临时办公场所,挂起了地图,与众人商议接下来如何行事。
地图是云梦州府城的地图,上面将各个道路和建筑标得清清楚楚,各个势力也用不同颜色圈了起来,并注明了强弱。
这是姚阔打前哨获得的信息,与李逑在京里收集的情报应证后的结果,准确度很高。
云梦州主要的武力是驻军、府军(衙役公差)、私兵。
驻军就是守备营,和武州一样,现在被李逑接管。
等云梦州事了,李逑打算用京大营护送他的那些士兵临时充任云梦守备营。
但这只是事急从权,李逑不可能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违背皇帝陛下相对比较重视的制度,染指三大营的指挥权。
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也得给皇帝陛下写奏陈,说清楚本地发生的事情,再请求皇帝陛下重新补充兵员、任命守备。他要让自己的人上位,也得皇帝陛下点头,才算真的成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今天下大势,各地驻军还有多少听从三大营的指挥,还是未知之数。好似云梦州的杨运安,他就是典型的只听州府,不听大营,当年为了避免各地藩镇割据、避免官府与驻军沆瀣一气的制度形同虚设。
李逑让京大营的士兵重组云梦州大营,同时给皇帝陛下上个奏陈,如此,至少皇帝陛下还能通过指挥他指挥得动这个云梦州大营。
而官府的府军是最不用担心的。本地的府军欺软怕硬是一流的,平日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抓几个小偷小摸都费劲。
李逑若是全副兵马入城,只怕最先倒戈的就是他们。
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城里各个豪门大户的私兵,最强的就是之前姚阔已经汇报过的云梦杨家,也是刚才杨运安的副官说的与杨运安勾结的大户里排第一位的。
他家有八百副甲胄,就得有八百心腹,即便不住在城里,应该也有个平日里起居的地方。
算上没有甲胄的家丁私兵,只怕有二千以上。
这样的人家,已经和一个小藩国区别不大了。
其他人家大小有几百家丁,没有杨家那么突出,但也不容忽视。
他们还能调动的其他帮闲、狗腿子,如此算来,他们的势力联合起来,能打的人可能打到五六千之巨。
若非如此,他们如何控制一方行政,控制云梦州数十万亩良田,驱使百姓,迫使云梦太守为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