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喜农的遭遇差不多的事情总是在发生,只是略有些说辞、手段上的区别。
杨喜农心里有了疑问,不过因为素来老实,他暂时还没想到该做什么。
有些地方或者民风更为彪悍,或者实力对比没那么悬殊,或者是有人做得太过分,这个疑问也有人付诸行动。
武州城一百三十多个村落,绝大多数人都因为这笔天降的横财,陷入了争斗之中。
为数不多的较为平静的村落,也并非没有掠夺和抢劫发生,只是因为抢得不够彻底还留了些汤汤水水,足可让朴实又坚韧的百姓不至于奋起反抗,所以才不至于闹将起来。
这些本该在村子、镇子、最多县城一级就被压下的事情,都被李逑派出去的心腹如实地记录在案,最后形成了古代版的“武州城乡村调查报告”。
在等待心腹们的调查结果的时候,李逑也没闲着。
时间已经到了大年初二。
武州城因为家家户户都在过肥年的缘故,沉浸在安静祥和的氛围里,李逑在街上转了两圈,往太守府瞅了瞅,不论是周芃还是暂居官署的孤寡,一切都好;往守备营看了看,井井有条;往自家亲兵营和后院看了看,大家自得其乐,反而见了他才不自在。
最后李逑的马停在了新雪园。
幼红、小凤儿等人正在布置她们上课的学堂,大家或在洒扫,或在列采买的单子,或在叽叽喳喳地商议学什么,画面活泼得像麻雀开会。
李逑悄无声息地绕开他们进了跨院,径直来到了松枝的房间里。
今天是个晴天,根据大夫的嘱咐,趁着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各个房间都开窗透气,因而那窗户很随意地敞开着。
李逑来时,松枝正拿着刀在削木头。
李逑看了一会儿,敲敲窗户:“你在削什么?”
松枝转过身,只见李逑穿一身绛红袍子,黑发如染,半侧而立,晴窗的明光映衬着他恍若有神,不似凡人。
就是腮边还有个牙印儿,浅浅的,不明显,却真真切切地还在。
松枝面上一热,忙将手上的东西晃了晃,是一根细长均匀的木棍,松枝在削的东西是箭杆子。
李逑直接跳窗进了室内,轻轻沾地一滑,就坐到了离松枝最近的凳子上。
松枝放下手中的刀和木条儿,从床榻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桌边给李逑倒茶。
李逑目不转睛地看着松枝,松枝的五官英挺,俊朗极了,他的身量很高,骨架也大,本该很结实的,却因营养不良和生病没堆上肉,因而显得又细又长。从他身上隐约可见一丝肌肉的轮廓,于是他的劲瘦和常见的白嫩嫩的纤细的贵族少年完全不同。
他走得不缓不急,没有跛足的步态,然而也看得出来他的腿脚确实有问题。
李逑接过他的茶捧在手里,拍拍左手的床边让他也坐。
松枝于是又慢慢地走到李逑指定的地方,先拱手齐额给李逑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坐下。
他脸上还有一点指印的痕迹,显是昨天他自己打自己的一下花了十分力气,到现在都没消肿。
李逑便问他:“脸上涂过药么?”
松枝点头。昨天李逑吩咐过,大夫配了药来。
李逑又问:“嗓子给大夫看过么?”
松枝摇头,李逑便吩咐伍又五说:“记下,请陶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嗓子。我就不信,有这么精准的药,一剂下去能让人哑巴了却不影响人吃饭。要么就连整个食道一起腐蚀了,要么就还有逆转的机会,怎么可能一副药成永久效果。”
伍又五瞅瞅松枝,瞅瞅李逑,记下了。
松枝又想起身给李逑行礼,李逑“诶”地一声,把他牢牢按住,笑嘻嘻地说道:“不知怎的,我看见你的模样,听了你的故事,心里就很喜欢你。你若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贤兄。我听说贤兄姓韩,是真的么?”
松枝点头。
李逑又问:“是哪个韩?”
松枝满目茫然,他虽然认得自己的姓氏,但是又不会写,哪里知道是哪个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