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一胎来得的确不是时候,大军班师回朝,走到北直隶境内的时候阿萦突然出现了害喜的症状,每日食不下咽,嗜睡,干呕、喜食酸,和怀绥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都说酸儿辣女,阿萦却正好反过来,当初她喜食酸赵氏以为她肚子里是个大胖小子,谁知生出来却是个姑娘。
赵氏很不满意,就不怎么喜欢绥绥。
这次大约也是个女儿。
三个军医来看过之后都说是喜脉,阿萦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至于是怎么怀上的裴元嗣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多月前避子丸他带的不够,被他用光了,而新的避子丸又因为天气恶劣还在路上迟迟未到。
那几日他只能清心寡欲,哪知有一回打了胜仗喝多了酒,回来就没忍住
本着心存侥幸不会这么巧一次就怀上,而且他事后都帮阿萦给清理掉了,结果就这么凑巧,就那一次阿萦便怀上了。
也许这是天意,裴元嗣叹了口气,怀上了就生下来,怀上这一胎,下一胎就不生了。
生昭哥儿的时候她在产房里面哭得撕心裂肺,他明明很担心却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那种滋味不好难受。
三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为了抵挡亲娘喋喋不休地相看催促,裴元嗣干脆找了个借口,为了他的名声,他会在一年之后再安排沈明淑病逝,如此在这一年的时间内他便不会再续娶,想办法查清当年阿萦外祖父家的案子,才能顺利扶正阿萦,否则他只能帮阿萦的娘林氏重新更改一个新的身份。
解决完了辽王,岁月再度变得安定静好起来。
裴元嗣让阿萦正大光明地搬到了归仁院,又将绥绥和昭哥儿都抱过来,一家三口顺利住到一处。
阿萦终于可以每天都见到弟弟阿玦,裴元嗣将沈玦直接安排到了裴家族学和颂哥儿一块儿读书,阿萦和沈玦姐弟两个再也不必分离。
而裴元嗣每日除了上衙,其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花在了阿萦和一双儿女身上。
当年他不爱阿萦,更厌恶妻子的设计,把生儿育女当成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自然就对刚出生的女儿绥绥倾注不了真情。
也因此,绥绥两岁之前的大部分时候父爱都是缺失的。
对此裴元嗣唯有愧疚和补偿。
在梦里的前世,绥绥和昭哥儿与他都十分生疏,直到两个孩子渐渐长大,过了大概有个两三年与他相处出了真感情才愿意真正地去接纳亲近他。
一向威严庄重的人在面对一双儿女时却显现出无比的耐心,竟会纵容淘气的女儿骑在头上骑大马。
孩子淘气一些倒没什么,若是总哭闹的话裴元嗣就没辙了,孩子她娘显然比孩子他爹更有耐心。
这时候阿萦就会放下手中正在坐的活计,抱起绥绥或昭哥儿,三言两语哄一哄,亲一亲,两个孩子都能乖乖地在娘亲怀里消停了。
没人的时候裴元嗣靠在阿萦圆滚滚的肚皮上凝神听着孩子的胎动,孩子的小拳头有劲儿地捶着娘亲的肚皮,声音大的裴元嗣耳朵都一鼓一鼓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第一次听昭哥儿胎动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认真地靠在阿萦的小腹上,那时阿萦可紧张死了,浑身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如今的阿萦脸蛋圆润了许多,见他抬头便羞涩地问他“大爷听到了没”
“听到了,咱们娃儿真有劲儿。”
裴元嗣笑着,从后面搂住阿萦,让阿萦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一起抚摸着阿萦的小腹,低低悄悄地说着话儿,任凭寂静的黑夜里时光一点点的流逝,这样的日子安稳而美好。
在裴元嗣的授意下,两个孩子的奶娘开始有意引导小家伙们唤阿萦“娘”。
昭哥儿才开始学说话,教昭哥儿并不难,真正难的是绥绥。
绥绥叫沈明淑叫了两年的娘,她一直管阿萦叫做姨娘,阿萦自卑,她甚至一直不敢亲口向绥绥承认她才是她的生母。
绥绥叫她娘那一天晚上,阿萦在裴元嗣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能亲自抚养两个孩子,被孩子们叫做娘。
在阿萦有孕期间,林奎蒋孝一案的进展也十分顺利。
循着记忆中的那个梦裴元嗣仅用四个月便顺利找到了蒋孝的儿子蒋三郎,只不过此案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周王和孙士廷,裴元嗣暂且将此事给压了下来。
七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阿萦骤然发动。
在生了三个时辰之后顺利产下了一个重六斤的胖女娃。
喜得贵女,裴元嗣脸上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不顾赵氏的抱怨和反对抬阿萦做了贵妾,并为小女儿亲自取名绮姐儿。
绮有美丽光彩之意,这是两人互通心意之后才有的结晶,裴元嗣希望女儿长大以后能像她娘亲一样漂亮美丽。
由此两人愈发如胶似漆。
在这卫国公府里,假如只有两个人能管住这位国公爷,大约便只有兖国大长公主和阿萦。
哪位管事、官员得罪大爷了,打听到国公爷有位极宠爱的爱妾,都会携着重礼上门来向阿萦求情。
阿萦不收礼物,拒通常又拒绝不了,为了不打搅裴元嗣,她会事先吩咐心腹丫鬟去将此事原委打探一番,倘若真是冤屈,这才晚上回来劝一劝。
原先阿萦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菘蓝因为爬床被裴元嗣找了个借口直接赶了出去,为此阿萦还一个人伤心了好久。
不久之后,裴元嗣将搜集好的所有证据写成奏章一并呈上,弹劾武定侯郭允贪纵不法、首辅孙士廷诬陷忠良等等每人都有十余条的罪状。
他动不得周王,借住太子和次辅商缙的力量,孙士廷却是可以除去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