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军医过来给阿萦看过,“如夫人未有身孕。”
阿萦心里便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高兴,军医走后她依偎到男人怀里,指尖在他掌心上撒娇似的绕着圈圈,试图劝诫他日后节制一些,“大爷,我怕有了身孕耽误您的行程,不如我们以后”
“不会有身孕。”裴元嗣说得斩钉截铁,低下头,阿萦迷茫地看着他,裴元嗣抚摸着她细滑的脸蛋儿,低声解释道“我在服避子丸,你放心,你暂时不会有身孕。”
“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年纪大一些了,咱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阿萦惊得杏眼圆瞪,小嘴微微张开。
完了,这下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原本此次平定辽王成嘉帝中意的人选中还包括了武定侯郭允,依据前世的梦这武定侯郭允会阻碍裴元嗣收复江陵大计,故而早在大军开拔之前裴元嗣略使了些计谋令郭允在床上病得起不来。
成嘉帝遂未再考虑过郭允,另外派遣大将辅佐裴元嗣统率大军前往江西。
阿萦不懂打仗的事情,但是裴元嗣陪她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他在外面打仗,不放心她,便将她安置在后方的高官家中。
她日夜忧思,担心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时常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晚上做梦会梦见他被敌人打伤了,血流不止,而后哭着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摸身旁却仍旧是冰冷冷地,她只能无助孤寂地抱住自己,装作他还陪在她身边的模样。
想他,想孩子,她的心就像那落不到实处般每日高高悬着。
终于夜里他打了胜仗回来,她还在睡梦中就被他给弄醒了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挣扎,一转身却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想到他这几日一定没好好儿地休息放松过,阿萦心疼他,便乖乖地不动了,任由他摆布高兴。
欢愉的时光却总是这样短暂,一夜醒来早晨他又要走了,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抱着他一语不发地流着泪,许久许久才哽咽道“不能不走吗我,我好想好想您。”
她可怜兮兮地缩在他的怀里哭着,娇语柔声地唤他夫君,这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叫人情不自禁沉沦其中亦无怨无悔。
裴元嗣又哪里想舍了她离开,她这么香这么软,这样美好单纯的一个人儿,裴元嗣将阿萦抱到他的大腿上,含住她的唇极近温柔缱绻。
再冷硬的人遇到喜欢的人心也会变得柔软,他真想好好疼疼她,别让她再为任何人流泪了。
盼星星盼月亮,这场仗终于顺利打完,收到儿子送来家信的那一刻赵氏激动不已,连忙去了怡禧堂给婆母报信。
冬日里北风呼啸,大街上细碎的雪搓绵扯絮般纷纷扬扬,走的时候正是秋高气爽,回来的时候就到了来年正月,赵氏和二房一大家子在卫国公府门前对着巷口翘首以盼,很快一辆宽敞华贵的大马车就徐徐停在了几人面前。
赵氏推开欲要扶她下去的陆氏就欢喜地迎上了前去,未料车帘被小厮撩开,裴元嗣先跳下来,旋即将马车内一披着白狐斗篷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
赵氏那张脸便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责怪阿萦道“你是没长腿,让你去伺候爷,不是让爷们儿伺候”
“阿萦有了身孕。”
裴元嗣冷声打断赵氏道。
赵氏一愣,旋即惊喜地盯向阿萦白狐大氅下包裹的身躯。
自然还看不出来有孕几个月,只是被一大家子人这样灼灼注视着,阿萦脸皮薄儿,羞涩地垂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到了男人的身后。
这几日天降大雪,裴元嗣担心马车颠簸不稳惊动了阿萦的肚子,遂以大雪封路道路泥泞难行为由命车队放慢速度行进。
本来一个半月的日子可以到家,比原先的计划晚了有七八天。
赵氏脸变得就是这么快,笑脸几乎是裴元嗣话音刚落立马就挂上了,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月了,是你打仗的时候怀上的我儿可真厉害,来来来,快到我这边来让我看看”
拉着阿萦的手嘘寒问暖,一家人进了屋,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兖国大长公主坐在罗汉床上含饴弄孙,绥绥和昭哥儿都在等爹娘,昭哥儿早就困得睡着了,绥绥眼皮子也上下打架,一听到外面的动静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曾祖母慈爱地替她整理着身上的小衣服,说“绥儿,你爹爹回来了。”
绥绥打出生起就养在沈明淑的房里,沈明淑一开始稀罕了绥绥了几天,后来嫌她总哭闹烦得很,动不动就冲襁褓里的她发脾气,掐她拧她打骂她。
可怜的小绥绥身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人人都告诉她夫人是她的娘,绥绥心里却对她生不出任何亲近的心思。
对爹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因为在她仅有的记忆中,爹爹似乎总是很忙,时常七八天才来看她一回。
后来爹爹倒是时常来看她了,还总是抱着她去祖母和曾祖母的房里玩耍,也许是身体里血脉相连的魔力,绥绥这才对这个不大相熟的男人生了几分濡慕的心思。
只是他这一走就走了四个月,绥绥早就把男人抛了之脑后。
她的记忆力模模糊糊的一直都是被她唤作姨娘的那个身影,她会温柔地哄她说话,给她喂好吃的小糕点,绥绥不太记得姨娘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她就是很想她呀。
人都涌进来的时候,绥绥有些怕生,怯怯地躲在兖国大长公主的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四处张望,期望能寻到那个温柔美丽的身影。
“二小姐。”
有人欢喜而又克制地唤了她一声。
绥绥仰着头,只见有个皮肤又白眼睛又大又漂亮的姐姐朝她走过来,她刚想蹲下就被祖母拉住了训斥道“身上还怀着一个,怎么这么不注意秋娘,你把她扶进屋里去坐着”
而后那个漂亮的姐姐就被秋娘嬷嬷挟着进了屋里,她进去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眼眶里似乎有泪花儿在打转。
不知为何绥绥心里就很难过,鼻子酸酸的,她想追过去和那个漂亮姐姐说话,有个人却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绥绥还记不记得爹爹”
绥绥大大的凤眼懵懂无知地看着他。
裴元嗣也不生气,含笑刮了刮女儿挺翘的小鼻子,抱着绥绥走了进去。
因大雪入宫述职便定在了明儿一早,今晚一大家子人便围在一处一道用了晚膳。
阿萦的身份自然是上不了饭桌。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能见到绥绥和昭哥儿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裴元嗣知道她想两个小家伙,特意让她在怡禧堂坐到上晚膳时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