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份的北境,宛如被大自然施了独特的魔法。白昼的时间竟能达到20小时以上,太阳高悬天际,仿佛不知疲倦,大部分时间都是明亮的白天。
对于擅长夜战偷袭的突击队而言,这样的白昼时长实在是极为不利,就像一双双无形的眼睛,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他们那些在黑暗中才能施展的精妙战术,此刻都难以施展。
去除留守哨所的兵力后,孙传忠这次精心组织了一干五百人的兵力。这看似不算庞大的数字,在北境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却凝聚了无数的心血与艰难。
这里的酷寒、广袤的荒野、稀少的资源,每一样都像是横亘在面前的大山,要组织出这样一支作战集团,实在是困难重重。
战士们在行军的过程中,不仅要忍受恶劣的环境,还要通过打猎来补充物资,每一份食物都来之不易,是他们在这片残酷土地上生存与战斗的希望。
这次,他们肩负着艰巨的任务,需要向剑河以西穿插五百多公里,去进攻一处名叫斯米尔的沙俄人据点。
这处据点的地理位置堪称关键,它位于沙俄人一系列边防据点的中心偏后位置,就如同一个坚固的楔子,牢牢钉在北境的边防体系中,是沙俄人在北境边防体系的核心支点。
一旦这里被攻击,沙俄人的整个边防体系必然会产生巨大的震动,而他们又会如何应对呢?
这是孙传忠和战士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针叶林中,突击队的战士们正在短暂休息。
他们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出联通的坑洞,用来生火煮食物。坑道的另外一端用大量的松针遮挡,烟雾便会在松针的阻隔下缓缓扩散开来,不至于被远处的人轻易发现。
尽管已经到了五月,北境的寒冷却依旧如影随形,长时间没有热食,战士们的体力就像被抽丝剥茧一般,越来越难以支撑。
队伍分工明确,汉人士兵负责掌勺,他们熟练地挥舞着锅铲,将简单的食材变成温暖的能量;土著战士凭借着对这片土地的熟悉,负责狩猎和采集,为队伍带来珍贵的食物来源;扶桑武士则身形矫健,负责准备柴火和放哨,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危险。
这支队伍,无论是作战还是行军都非常讲究配合,每个人都像机器上不可或缺的零件,精准地发挥着自己的特长。
赵老三端着一碗加了蘑菇和树衣的肉汤,小心翼翼地递到孙传忠的手中。
后者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老赵,听说你要申请退役了,咋了,老是让你负责掌勺,不高兴啦?”
赵老三憨厚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挠了挠头说道:“这哪会呢,俺知道自己打仗不行,就这点手艺,能让弟兄们吃好,打起仗来也更有士气不是?况且,司令您也没有亏待俺啊,士官长都拿了,俺还图啥。只是……您也知道俺今年马上就要三十了,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俺是个孤儿,想着要给老赵家留个后,您说是不是。”“
如果是这样,我就批准了,找到对象了吗?”孙传忠关切地问道。
“您可抬举俺了,就俺这长相,上哪找对象,俺这不是想着去扶桑买两个婆娘。冈本队长说帮俺牵个线。”
提到自己的长相,赵老三的神色有些黯淡。他的长相确实有些磕碜,鼻子又大又塌,鼻孔朝天,像是两个黑洞,随时准备吞噬周围的空气;嘴唇肥厚且干裂,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深色的裂痕,就像干涸的河床;牙齿参差不齐,泛黄且带着污垢,笑起来时,那一口牙就像一排歪歪扭扭的墓碑。
才不到三十岁,岁月就在他脸上留下了粗糙的痕迹,让他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充满了无奈。
他这样的,买两个扶桑婆娘过日子倒是不错。孙传忠身边有很多扶桑武士,通过这些人的嘴,他知道扶桑的婆娘听话温顺,勤劳朴实。
孙传忠挥挥手让赵老三去忙活。
这些年,很多原本与他一起组建突击队的老兄弟都转走了,要么去军校深造,追求更高的军事素养;要么转业去地方工作,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而其貌不扬的炊事班长赵老三却一直留在队伍中。赵老三打仗时,冲锋陷阵不是他的强项,学文化时,那些复杂的知识也让他头疼不已,但是他却有一手烧汤的好本事。
他还跟那些土著学会了如何识别什么东西能吃,在野外简陋的情况下,他能够用简单的食材,通过巧妙的配比,做出美味的食物。
有人觉得军队打仗,只要能吃饱就行了。实际不然,饮食对军队的士气影响其实非常大。炊事班的本事对军队的士气影响巨大,甚至超过了做思想工作。
战士们吃得好了,心里才顺当,这个时候你再去跟他们做思想工作,他们才听得进去。
每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每一顿精心准备的饭菜,都是赵老三对战友们的关怀,也是凝聚队伍士气的重要力量。“
我们距离目标已经不远了,秦林,你带人在前面带路,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只有打得出其不意,敌人才会重视,这一步很关键。”孙传忠一边吸溜地喝着肉汤,一边对身边的几个军官说道。
热气腾腾的肉汤让他的身体暖和起来,也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
“队长,您放心,我们一大队执行任务从来没失手过。”秦林拍着胸脯保证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自信。
孙传忠点头表示认可。多年的并肩作战,他对秦林和一大队的能力深信不疑,但此次任务的艰巨程度,还是让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孙队,我们又去踩了一次点,斯米尔据点现在大概有五百多沙俄人,应该是一个守备团,据点的周边有密集的岗楼,想要突袭据点非常困难。”侦察分队的达斡尔军官莫罗快步走过来,神色严肃地汇报着。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显然为了这次侦察付出了不少努力。
孙传忠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用担心,我们此战不一定要拿下斯米尔,拿下这里也没有用,这里距离托木斯克太近了,敌人的大部队随时可能杀来。此战只要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就行,至于结果,打一步看一步吧。”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沉稳与睿智,看似简单的决策,实则蕴含着复杂的战略考量。
这虚虚实实的部署,让那些粗鄙的武夫一时难以理解,而秦林等几个从军校出来的军官,大概明白孙传忠的意思。
只是孙队没有说明,这意味着此战的目标还会根据战事的情况做出调整,每一个战士都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和灵活的应变能力。
吃饱喝足之后,这支队伍再次出发。走在最前面的其实也不是一大队,而是莫罗带领土著组成的侦察分队。他们穿着土著的服装,伪装成猎人,几人一组在针叶林中穿梭。哪怕是暴露了也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这里本就生活着很多土著。
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要是遇到敌人则隐藏在暗处,只将情况悄悄告诉后面的一大队。
敌人要是走了就算了,要是挡在道上,则由一大队的人出手解决。这是为了保证处理干净,不放走一个敌人,每一个环节都紧密相扣,不容有丝毫差错。
托木斯克要塞,沙俄西伯利亚总督加斯福尔德正在宽大的要塞上看向东方。他站在这里已经有半个时辰了,目光深邃而凝重,仿佛能穿透重重山脉和森林,看到远处的敌人。
副官走上前来将一件熊皮大衣给他披上,他摆了摆手道:“安德烈,你不觉得天气已经暖和了吗?那些躲在林子里的东方狐狸会不会出来呢?”
安德烈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上尉,长得高大帅气,身姿挺拔。只不过在加斯福尔德面前,他看起来有些拘谨,听到总督在问自己,安德烈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总督,最近一段时间的报告上都没有提到华族人有异动。属下觉得他们会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南方,比如从东哈萨克草原,那个方向他们更容易获得补给。”
加斯福尔德叹了一口气,他也参加了伊犁会战。正是那场战斗让他见识了华族军队的强大,那些先进的武器、严明的纪律和顽强的斗志,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到托木斯克之后,他将主要的精力都用来加固边疆区的各个要塞。托木斯克、巴尔瑙尔、新西伯利亚这些原本的城市都得到了加强,在剑河西岸,华族与沙俄之间的实控分界线上,加斯福尔德还建造了一连串的碉堡群,用以防守华族的进攻。
依托这些碉堡,沙俄人建立了一条密不透风的巡逻线路,每一个碉堡都像是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边界线上,守护着他们所谓的领土。加斯福尔德对副官的观点非常认可,不过他还是出于谨慎吩咐道:“电告各个据点,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巡逻队要加强巡逻,留在后方的预备队,要能够做到随时出动。”
对敌人的正视,让加斯福尔德变得非常谨慎。帝国已经丢掉了远东和中西伯利亚,虽然都是一些蛮荒之地,比不上西西伯利亚平原富饶,但是那里的面积却非常广大,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帝国的荣耀与野心,他不能再让这片土地有任何闪失。
在这片广袤的北境大地上,华族突击队与沙俄军队的较量即将展开,他们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和信念,在这片寒冷而又神秘的土地上,即将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可能改变战争的走向,而他们的命运,也将在这场战争中紧紧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