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奶，你慢点儿！你腿不好小心摔了！”

“你奶我腿好得很！少咒我！”

“我哪里是咒你嘛奶，你慢点儿，我扶你！”

“就你那身排骨，我才不要你扶！”

……

祖孙两人打着嘴仗来到寨墙边。

从寨墙往下望，果然见到郁郁葱葱的山崖边的长江里，停着艘竖着高高桅杆的大船。

“派人去看了没？”秦良玉问。

站在旁边的她侄子秦佐明回答：“已派人去了，再等等。”

秦良玉点头，却不走，站在上头看。

好不容易被孙子劝走去吃午饭，却还是茶饭不思，吃了两口就放下说没胃口。

马万年：“奶，再吃口，你不吃饭呆会儿又说头晕了！”

马万年哄她的口气像哄小孩儿。

谁又能想到驰骋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秦良玉，私下里竟然是个常发小脾气，连饭都要孙子哄着吃的老小孩儿？

“哎呀说了好多回，我不吃，我不饿！你一天到晚叨叨叨，比你爹还烦！”

马万年听到这话，生气了，把碗重重放下，“要不是我爹的遗书里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以为我稀罕叨叨叨？”

他爹去年战死襄阳。

一提起这个，秦良玉也不说话了。

觑着马万年的脸色，她端起碗，拿起筷子。

同时又往马万年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吃！”

马万年站着不动，看着秦良玉乖乖吃了会儿饭菜，脸色才慢慢转晴，也坐下吃起来。

桌上其他人见怪不怪。

这样子的戏码，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遍。

待吃得差不多时，仍留在寨墙边观望情况的秦佐明忽然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太……太子！”

————

“老身拜见太子殿下！”

专门披甲戴盔的老妇，领着身后子侄恭恭敬敬地要跪下去，太子赶忙上前搀住她双手。

“老孺人不必多礼！”

太子摸到她指腹中，多是坚硬老茧。

忽然对自己柔软无茧的手指，生出羞愧之意。

他改搀为扶，亲热地搂住秦良玉手臂，道：“这便是秦马两氏子弟吧？老孺人您给我介绍介绍？”

他主动抛弃自称“孤”，换为“我”，但没有人敢轻视他。

有马氏子弟抬眼悄悄瞧比他年纪小多了的太子。

却立马被太子常服肩上的两团蟠龙给烫到，赶忙垂眼。

秦良玉的身量很高，哪怕如今已老，也比身量还未长成的太子高出了小半个头。

被太子搀着，她也是心神紧张。

说起来，她虽曾多次得朝廷赏赐，但却连皇帝面也没见过两次。

所以这可以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与大明皇室如此亲密接触。

秦良玉磕磕绊绊地介绍。

但好歹是老将军，介绍到一半，也就定下心去，语言流畅起来。

太子想到自个儿在奏章中看见的，秦马两氏熙熙攘攘二十多口人，如今，只还剩下面前这零星几个。

他由衷感叹：“我大明，多亏你们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在场之人感到多年来的付出得到了认可。

他们眼含热泪，说不出话。

接着，秦良玉又带太子去训练场参观她的白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