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介绍，“此乃琉璃之绝品，小司命亲口赐名‘玻璃’。这幅十二生肖玻璃制品，乃是我大明皇家官窑出窑的第一批佳品，诸位请看——”

他戴上一副黑布手套，小心翼翼拿起挨他最近的玻璃老鼠。

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生怕他将老鼠砸咯！

大太监将玻璃老鼠翻个面，用底部对准外头，朝四方展示了一下。

“每只生肖底部，都印有我大明皇家官窑的印儿，可谓价值连城！”

说完，他把老鼠放下。

一扬拂尘，尖声道：“大明皇家官窑十二生肖玻璃制品，起拍价，100两白银！”

才一百两！

出乎所有人预料。

在拍卖会之前，也有人给他们讲清楚了拍卖会的规则。

无非就是价高者得嘛！

在场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一百两白银有时还不够他们吃一顿，登时全部都喊起价来。

“一百五！”

“才一百五？我五百！”

“八百！”

“一千！”

“一万！”

一万的价一出，在场之人都静了瞬，望向喊价之人。

那是一位花白胡子的瘦弱老头，见到人们望他，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

有认识他的窃窃私语起来。

“是他啊，靠做人牙子生意起家的，朝廷怎么邀了他？”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瞧他那个破落户样儿！”

“这么好的一套琉璃，要是落他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叫玻璃！”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有那满身正气的，当即开口，“一万一！”

瘦弱老头依旧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吹着茶沫子，头也没抬，“一万五。”

“你！”

喊价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瘦弱老头以三万六千两白银的价格力压众人，拿下了十二生肖。

他却依旧是那副模样，似乎三万六千两白银，不过是三枚铜板，不值一提。

雁翅楼上，许多贵人都记住了他。

包括午门上的崇祯帝。

原清照仔细听下头那对话，确定了瘦弱老头的身份，对崇祯道：

“做人牙子生意的，丧天良，找个由头杀了也不算失德。既能拿出三万六千两买这玻璃，家中肯定还有三千万两，三亿万两。全掏出来支援前线不算丢脸。”

前世，原清照就最恨人贩子。

她有位很可亲的阿姨，在年轻时候丢了女儿，找了十几年，找得好好一个家，就那样散了。

崇祯点头，吩咐身旁大太监把那人记下来。

之后如法炮制，现场越来越热闹。

当官儿的还有所顾忌，那些民间豪绅却有好些个都杠了起来。

“一万、五万”地喊，那股不拿银子当银子的红眼劲儿，让后头的百姓哪怕听着，都觉得惶悸。

如今国事衰颓，他们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坐在崇祯左侧的太子也提出了这个疑问。

他最近被崇祯指派到户部干活儿。

而在户部呆得越久，他就越心惊。

近来朝廷的大动作，几乎全他父皇前段时候抄家得来的银子勉力维持。

实际空虚得好似穷苦人家的米缸子。

他想不明白，偌大一个帝国，为何会收不起来钱！？

崇祯没回答。

因为这么些年了，他也没弄明白。

那症结太深 、太大，牵扯太多，埋在深不见日的地底下。

他原先以为是因为司礼监，后来发现不是。

他又以为是东林党，但后来发现又不是。

他如今觉得是满朝廷的贪官污吏。

但他凭着多年的皇帝经验，隐隐约约明白，不止如此。

于是，他随太子一起望向原清照。